看來這劇組為了炒作,不惜將不事張揚的胡先生做幌子,不乏搞笑意味。看來網絡上又會大炒,娛樂新聞也少不了頭條。
不知胡先生動了哪根筋,居然被導演說動,出來住到土路下劇組租的民屋裏,每天上午在古塘邊劇組搭的擂台上坐鎮招徒。
我隔了十幾米遠遠地看見了胡先生,胡先生知道我和他女兒師師分手的事,所以也不來鄉政府找我了,他長須飄飄身板硬朗地坐在台上,喝茶看天。
“嗨”,我背後被人輕輕一拍,回頭一看,是含羞而立的四喜。
“不看拍戲了?”我望望那邊,之見大胡子導演站在那台可升降的攝像機邊,喊一聲“停”,機子停住。導演走到場中,對那把一雙白生生的腳丫伸在古塘裏身子歪在岸邊草地上的女主角訓示,旁邊跪在地上的男主角往眼裏噴催淚水……
四喜說當群眾演員過些天才有戲份,她要去我那學電腦打字:“我是你的弟子哎,別盡把我推給劇組好不……”
她的眸子像塘水一樣深,我還是有點不敢正視,掏出鑰匙給她,要她看看我架上的五筆字型學習書,先看一輪。
“你房間沒麼子秘密吧,我可不為你保密哦!……”她像蝴蝶一樣飛走了。
又在古塘邊觀望了十幾分鍾,我拔腿往鄉政府走。古塘邊拍攝處圍滿了觀眾,胡先生的台子邊也圍滿了觀眾,沒人留意我。
我想空曠了幾個月,我又走桃花運了不成。
四喜歪在我床上捧著那書在看,見我開門進來,她忙從床上欠起身來,想坐起站開。我沒給她這個機會,我將她往床上一按,嬉皮笑臉說:“你數數我有幾根白頭發吧。”
“唷,還真有兩根。”四喜有點驚訝,說“你怎麼少年白了?”
我故作深沉地歎口氣:“唉!一夜相思白了少年頭……”
四喜咕咕地笑,說為你的那個心上人相思咯!
“那個人是誰呢?”我東喵喵西望望,最後把目光定在她身上,“那個人就是你。”
“我?”四喜好像嚇了一跳,臉頓時飛起紅雲,眼光也躲開去。我把臉靠近去,手不老實地攬住她柔軟的腰,花言巧語說你難道沒感覺到嗎?
四喜紅著臉一言不發。
我把她臉蛋扳過來,對準她紅紅的櫻桃小口就親吻下去,她躲閃不及,讓我吻了個正著,溫軟的嘴唇掙紮了幾下,她終於閃開了,喘著氣吐出一句話來:“你曉得不!師師是我的死黨!”
師師!我嚇壞了。忙坐起身,手也忙不迭從她身上移開。
“你一直對我使壞,看我不告訴師師去……”她紅著臉咕咕的淺笑,丹鳳眼斜視著我,一閃一閃。
我想我不會這麼不走運吧?剛以為撞上了桃花運,沒想到竟是狗屎運,弄不好我兩頭失塌,一個也得不到。我幾分惶恐地等待發落。
見我可憐樣,她口氣軟了下來,說隻要我下不為例她就不告發我,不過前提是我必須盡心盡力教她一周內學會五筆打字。
問題沒那麼嚴重。我放心了。
“你和師師很熟嗎?”我還是將信將疑的。
“從初一到初三,她睡上鋪,我睡下鋪,還同桌,你說熟不熟?”
“你和師師同學?”我感歎自己當時怎麼沒發現她,真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啊。
“你可以找鬼馬老師求證啊。”
她有些委屈樣,低聲低估說當時你眼裏隻有師師,哪裏看得見我們啊!
至此,我粗略地知道了四喜的底細:她去年初中畢業就沒上學了,在家裏做做農活,還偶爾進城看讀書的弟弟,還沒有戀過愛……
四喜告訴我,師師不讀書了是有原因的,不過似乎有難言之隱,沒有透露,隻說身體不舒服。她去縣醫院是看病。她眼下不想見任何人。至於師師目前呆在何處,四喜狡猾地眨巴眨巴丹鳳眼:“保密。”
“還有……師師說了,要我和你去做一件大事……”四喜臉又紅了紅,裝作不在乎的口氣說:“現在你曉得了吧,我找你是有陰謀的……”
我不解:“她要我和你去做什麼大事?”
“找胡先生學會解眠術!”
子夜時分,我似乎醒過來了。
我不知我有沒有意識,反正我把玻璃窗打開了,就身輕如燕飛進了黑夜之中。
飛翔的姿勢應該有些笨拙,我盤旋著飛到樓頂,再認定一個航標,雙手振動如翅膀,又飛了出去。
飛過低矮的樓房,飛過田野,飛到綠幽幽的古塘之上。古塘邊拍攝設置的景點此時顯得孤獨,沒有演員的陪襯,那高高台子上空空蕩蕩。
我在溪上盤旋,我看見古塘水綠幽幽的,那個女子又在裸泳,她依舊浮在塘水裏,白生生的胴體一覽無餘,那臉還是模糊不清的,就像罩了一層麵紗,影影綽綽。
“喂,你還沒洗幹淨嗎?”
女子似乎張開微閉的眼看了我一下,又閉上了,喃喃自語:“我要洗身子洗腦子,我腦子裏糊裏糊塗的,還沒洗幹淨呢。”
我說你這個洗法不科學,得去科學實驗室,用高科技儀器一洗就OK了,腦裏各種元素立馬一清二楚,想洗掉哪種元素就可以洗去那種元素。
“這東西可急不來的,我得慢慢洗慢慢想……”女子似乎不想說話。
我又問:“水冷吧,你不怕洗出病來?”
“水裏乾坤大,夢中日月長,”她吟出一句詩。
我管她是不是作秀,想炒作自己?說我可以幫幫她,叫劇組攝影扛攝影機或DV機把她拍個全程實況,保準會紅。
“胡說呢你。”她輕聲嗔道,手一揮,就有一股力道裹住我往下一拉,古塘上空的我頓時想像出事的飛機俯衝而下——
轟鳴一聲,我就像衝入大氣層,全身為之顫抖,隨後便失去地心吸引力隨意的飄蕩,卻不是在水中,而是一片潔淨的空間,不染人間煙塵。
那是座宮殿,美化美央,在鮮花簇擁下,宮殿裏在大擺宴席。主席位上坐著一牛頭人身的奇形怪狀人,頻頻和身邊的鳳冠美聯社人暢飲。
我飄到奇人身邊問:“這是哪裏?”
奇人呢嗬嗬大笑,把酒對美人說:“娘娘,你告訴此人吧。”
那為被稱作娘娘的美人聲如鶯轉:“此乃天上人間也。”
我說天上人間怎麼不見玉帝觀音隻有你們?
“此乃湘西梅山地界,乃梅山上的天上人間也……”娘娘倒是很有耐心,詳細講解每一地域都有該地域的天上人間。
我驚問莫非兩位就是蚩尤爺爺和娘娘,娘娘含笑點頭,那奇人捋須大笑賜我一夜光杯美酒:“既然來天上人間,多多玩賞幾日吧。”
瓊漿下肚,我謝過,又飄蕩開去。飄到宮殿之後,豁然又是大片花塢。
花塢之上笙歌不絕彩鳳作舞。人們或吟詩作對。或把酒臨風,或琴棋書畫,其樂陶陶。各種裝束服飾混雜,有古人有今人。再仔細一看,竟然大伯、二伯、三伯就在其中,還有中蠱而死的二伯娘也在笑著做女紅……
對我的到來,親人們也很高興,上來問長問短。
我滿心疑問,說人死後不是要發下地獄磨練嗎?
“那是世間訛傳,其實人死後不管你生前善與惡,死後就是公平的,就是輕鬆快活。。。。”三伯大發感歎。
大伯交代我一定要勸我爸不要怕死。說死就是生。
我說這是不是虛幻,我就像做夢一樣。
三伯說:“雨果聰明,我們這都是魂,軀殼要之何用?”
他要我多看看,會悟出些人生哲理,好好當官,便又樂乎去了。
我又飄呀飄,我看見前麵不遠掠過一個倩影,在倩影顧盼的一瞬間,我看見那竟是我以前在六步溪原始森林結識的芝芝。
還沒來的及反應,芝芝飄遠不見了,又掠出一個倩影,巧月盼兮,竟是師師!
“師師!師師!等等我!”我記得大叫大嚷。
可師師沒有聽上似的,飄走不見了。
倩影一個接一個飄來,全是與我有關聯糾葛的女子,又要我做奴隸的惡女蘇瑪,有另尋新歡的女大學生小曼,還有蒼場峒風流少婦麻麻。。。。
四喜是最後一個出現,她款款而至。。。。
我叫著四喜,追著她,追著追著似乎又觸碰了大氣層,渾身劇烈顫抖一下,接著,我發現自己又飛在古塘之上了。
“那個世界是不是很美妙?”浮遊的裸女發話了。
我叫嚷說那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她馬上問我:“那裏才是真的,快告訴我啊……”
看來她真的腦子也弄糊塗了,找不著北。
我醒來時,發覺這又隻是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