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盜墓賊(2 / 3)

他用肘子捅我的腰,我不得不打著嗬欠睜開眼,他示意我看對麵座位的一對男女。男子白發蒼蒼應在七旬之上了,架副金絲眼鏡,而偎在他身邊的女子才比我大不了多少,濃妝豔抹,就像夜總會裏的小姐。小姐正往老人嘴裏喂荔枝。

“小麗,你真好,回去我們就去公證,把我名下的房產贈予你……“老人色迷迷的樣子。

馬徒重重的咳嗽一聲。小姐嘌了他一眼,厭惡地皺了皺眉頭。

我看見馬徒之手伸進了包裏,抓了一張符出來,用筆飛快地畫了畫,便趁眾人不注意,將符貼在了對麵那小姐的腿上了。我盯了他一眼。他鄭重其事地輕聲說了句:“看吧,坐不得的符。”

也是找事,那小姐果然不一會就匆匆站起去了衛生間,剛回來坐下打算又喂老人,又站起來去衛生間。

馬徒天真地笑:“這個狐狸精,讓她受點小苦頭。”

我知道馬徒是從沒出過遠門也沒念幾年書,也不知道這世界變化快,迷老人的不一定是狐狸精。不過隻要不傷人性命,我也就睜隻眼閉隻眼。

終於到南州站了。我整個人頭腦裏麵昏昏糊糊的,不知是一種本能的排斥還是心理生理出了問題。對這個曾經熟悉的城市我竟有盲目感。

按照馬徒的意見,我倆先找了家旅社住下,要去找滿女。因為從我爸介紹的情況看。滿女很可能不記得我。

我過去在南州呆的近一年裏,曾見過滿女兩麵,她在外地上大學,現在南州一家證券公司當證券分析師,住在單位宿舍裏,很少回家。

住下後,馬徒裏真打仗一樣,雷厲風行,要我打三伯娘電話,說我已到南州了。我此行還有一目的就是找三伯,不過三伯娘也沒三伯消息,隻是歎息說隨他吧。

“滿女不肯回去,我說了兩次了……”三伯娘無奈地說。三伯娘提供的隻有這些情況和滿女的手機號碼。她給我出主意,要我找找堂哥,讓他勸說滿女。

堂哥得知我到了南州,熱情地請我去他家住。堂哥堂嫂又開起了店。得知三伯失蹤和大伯病危,他也有些傷感,他說馬上去勸滿女,讓我等候消息。

對城裏充滿好奇的馬徒東瞄西望。

我沒想到找滿女的行動會是那樣的尷尬。當天晚上,堂哥和三伯娘來接我和馬徒去三伯娘家吃飯,堂哥已把滿女叫回家。要在飯桌上勸勸滿女。他們最擔心滿女,因為她似乎失憶了。尤其三伯出事後,滿女被紀委叫去問了話,她就有了怪病,一發作就大口吃大口爵又大口吐。我想到這家裏再沒有了三伯,到時候更會傷感不已。三伯照片就放在這客廳裏,三伯的頭像微笑著看著我們。三伯娘舍不得拿出去。

滿女滿不在乎的坐在餐桌上。她長的和大伯有點相象,大眼、高鼻梁、厚嘴唇、不胖不瘦,隻是比過去更洋氣了。

“滿姐。”我和馬徒喊滿女。

滿女疑惑地我們:“你是誰?”

我有點尷尬。堂哥說:“他是四叔的兒子雨果,這次你生父病重,來接你回去的。”

沒想到滿女竟“砰”地拍了一下桌子,尖聲叫嚷起來:“我說了好多次了,你們又弄出什麼生父來,煩死了,煩死了,公司裏麵的人還說我傳染他們……真是煩死了……”

我和馬徒麵麵相眥。

三伯娘搖搖頭:“先吃飯吃飯……”

局麵一時陷入沉默,滿桌的佳肴,隻有滿女吃得津津有味,她還不時說些股票漲跌的事,馬徒有點沉不住氣了,他試驗地叫聲滿姐,說了句恭維滿姐文化水平高的話,又說她這次不回去看看生父以後就看不到了。

滿女卻一臉不解地望著他。我這才醒悟,滿女被他一口的土語聽的雲裏霧裏了,我便說十多年前她回老家過年的情景。她卻淡淡一句擋了回來:“真的嗎?我怎麼不記得?”

三伯娘和堂哥有些忍不住了,三伯娘數落說:“滿女,不是我說你,生父也不想認了嗎?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瞞著你……”

“你當年是你生父過繼給我爸的,你懂不懂?”堂哥來火氣了。

滿女卻反問一句:“為什麼要過繼給爸呢?”

“怕你餓死。”

堂哥凶狠的聲音更讓滿女覺得可笑,她笑的眼淚都出來了:“餓死,這世上還會餓死人?太好笑,好笑,哥你騙人也不會騙。難怪我這些年有時會餓的發瘋,是不是你咒的?”

我不知滿女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馬徒則緊緊盯著她的眼睛一眨不眨。事情後來更有點糟,晚宴不歡而散,三伯娘批評滿女沒有親情,退一萬步講就算大伯不是她的生父,也是她的大伯,也該回去探望。

“我不知道你們合夥來騙我是什麼意思,怕我分爸的財產嗎?我自己買車還不行嗎?”滿女真的生氣了,使勁一摔門徑自走了。

馬徒飛快跟出去,可過了兩分鍾,他垂頭喪氣的回來了,搖頭說滿女一下樓就攔了車坐上一溜煙走了。

回到旅社,馬徒怔怔地發呆,他說滿女可能真的不記得那一切了,真的失憶了。

“可她跟正常人一樣啊。”我迷惑不解。

馬徒說人可以把某特定的時段忘記,一般是發生十分痛苦的遭遇,外力的巫術、盅術也可以作到。“剛才我念了符咒,盯著她的眼睛,如果她沒有失憶她一定會有反映。”

“那下一步怎麼辦?”我和他主次又倒過來了,我聽他的。

“可不可以綁架她回去?”

我嚇了一跳,忙製止他說這種歪話。馬徒喪氣地抱頭往床上一躺。“那隻好鳴金收兵了,碰上失憶者,梅山術也沒有辦法……”

就像做了一場夢,次日我和馬徒又匆匆坐上回鄉的火車。行動宣告失敗。

我和馬徒趕回家第二天,大伯就去世了。可怕的是,他死後瞘陷的雙眼還合不攏,他是死不瞑目——三伯和滿女都沒出現。

關於滿女的一切我們絕口不提了。我回想起在南州見到滿女的匆匆兩個小時,我就像在夢裏漂遊,感覺不是現實。我又回想起我去南州居然沒想過去南州大學看看小曼,可見我當時的意識也是稀裏糊塗的。我甚至懷疑是不是當年曾要我做她奴隸的蘇瑪,又在某個角落暗暗對我下蠱吧。

對前年在南州發生的那些事情,我卻不大記得清晰。想到這一層,我對滿女的失憶有些理解了,原來這個世界有些東西其實是令你不由自主的。

大伯的道場做了七天七夜。也許是因為我和師師的緣故。師師的老爸胡先生托口沒來主持道場,而是安排他早年的兩位弟子來了。在我們那一塊四鄉八裏,胡先生是德高望重法力高強的道士先生,輩分最高。他沒來對看熱鬧的鄉鄰來說是一種遺憾。姐就半開玩笑半認真說我成了家族罪人了。

我悻悻說沒那麼嚴重吧。

懶洋洋的春陽在地上搖來搖去,我跟這大堂哥行了祭奠之禮,又跟著道士先生繞棺槨走了幾圈,便完成了做子輩的祭禮,我把孝布拿下放進口袋,打算回鄉政府。

此時匆匆有兩位叔輩村民走進院子,對坐在棺槨邊的胡子爹和爸說:“不曉得哪個缺德鬼,又盜墓咧。”

盜墓?我似乎小時聽人說起過,那種摸金校尉是衝那些古墓來的,古墓裏多少殉葬有金銀珠寶。不過如今誰的棺材裏還會放珍寶呢?那盜墓賊莫非吃錯了藥?

眾人一時議論紛紛。

胡子爹問:“你們是按道士先生的排點選的點吧?”

兩個控墳穴的村民說是的。

胡子爹就把其中那管事的道士先生請來商議,說那獅子山下的祖墳山歸陰山有人盜墓,得去看看,再決定是否另選風水寶地。

歸陰山就在鄉政府後麵不遠,我也跟著去了。挖墳穴的規矩是不能走大路的,我們就繞著田埂小路爬上那山坡。山坡上野花都開了,紅的綠的黃的白的百花爭豔,幾分明媚。

已有幾個村民在將地上的屍體蒙上白布抬過去了,那邊墳墓堆裏翻出些新土,再近去看,那座墳墓果然掘開了,有些腐朽的棺材蓋子掀在了地上。那幾個村民小心翼翼把屍體放進棺材再壓上棺蓋,開始往棺材上埋土。

旁邊那老人看來是那墳墓主人的家人,在憤怒地咒罵盜墓賊死盡無良,“掘人祖墳,天良喪盡。想我家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竟……”

道士先生詢問老人棺內有沒有前唐物品,老人說沒有,說死者是他一個老姐姐,都埋了三十多年了。老人覺得盜墓賊不是行家裏手,在胡亂掘墳找什麼東西。

“也是大怪事,專掘女人墳,前些天對麵娘娘山那墳山上也被盜墓,一具女屍扔在樹後……”有村民透露說。

女屍!我眼前一亮,頓然開朗:莫非那天我打死的青衣女子,就是被盜墓拋屍的女屍?

難怪那晚飛到墳山上竟不見了女屍,其家人肯定發現後又埋進棺材裏了!

難怪這麼多天還沒人報警?!

原來如此,虛驚一場。

壓在心裏的那塊巨石轟然移開了,我全身頓時輕爽,有一種要飛起來的衝動。但我明白這是大白天會嚇著人家,於是我放棄了飛翔的欲望和嚐試。

真是好笑啊!這麼多天,我一直為殺了人而惶惶不可終日,為前程命運榮譽提心吊膽,都是那該死的盜墓賊!不!得感謝那盜墓賊!他讓我深深體驗了一番生與死的煎熬,我想經曆這一遭事故,我生平做事都會三思而後行了。以後不管是人是鬼,他的手卡到我脖子上了我才會拔刀自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