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最後的狩獵人(2 / 3)

我和女友師師還沒有和好如初,我正想進一步爭取。

我在鄉政府剛站住腳根,還正想轉正成為正兒八經的公務員。完了!一切都完了,忽喇喇似大廈傾,白茫茫一片真幹淨……

“你坐灶邊幹麼子?感冒了嗎?”我胡思亂想之際,父親端著一盆牛肉進來,看我一眼說。

我木然地點頭,又搖頭。

父親有點奇怪:“你大伯明早生日,你回來吃飯吧。”我想原來如此,隨口問大伯多大歲數了。“七十大壽,比我大了十來歲。”父親和大伯娘說要怎麼怎麼搞熱鬧一點。大伯娘說:“還是聽他的,不做壽酒,家裏人一塊吃個飯就行了。”

“爺老子要搞開獵祭祀代替做壽呢。”大堂嫂嘴巴勤快的念叨說想帶大伯坐坐火車看看外麵世界的可他非要進山去打獵。

父親歎口氣:“大哥又近二十年沒上山打獵了吧,這一次怎麼又動心了?”

“鬼曉得哦。”大伯娘咕噥一聲。

我在灶屋裏心急如焚的坐了個把時辰,又出去看祭祀場麵,似乎要暫告一段落了,大伯接過胡子爹遞過來的那張畫了人像和字的符紙,在那柱香上點燃,焚化在壇裏,那一縷青煙則嫋嫋飛過屋頂飛上了天空……

鄉村無大事,旅遊發展方案還沒大的進展,我在鄉政府機關裏是個不多不少的閑人,辦公室有王秘書一手打理,我的任務也就剩下偶爾寫個總結材料了,我的工作也是可有可無的,鄉政府已成立了企業辦牽頭的風景區管理處,什麼六步溪原始森林自然保護區,蒼床峒天體浴溫泉等景點的招商引資工作則有王書記吳鄉長親自掛帥,買回一台奧迪車,三天兩頭往市裏省裏跑。

我的重要工作便是寫寫新聞稿,再是辦每月一期的《官塘月報》。

一連幾天我都心驚肉跳矛盾重重忐忑不安,我看完大伯的開獵祭祀回來就病倒了,那是一種急火攻心和驚恐所致,我發燒得一塌糊塗,可我還是堅持正常上下班,不讓同事們所懷疑,我每次看到那駐鄉民警從麵前走過,就有一種衝動想叫住他自首,並在肚子裏編好了一筐台詞腹稿。

現在我看見王秘書容光煥發地坐到我對麵的老板椅上,我不由心一涼,我這幾天對別人的異常反應特敏感

“雨果,王書記安排我明天一早隨他去省旅遊局彙報工作,我得準備一下,你趕緊寫個旅遊工作材料,這也是你的中心工作嘛……”

一聽就不是好事,不過總還不是壞事,我鬆口氣,爽快地答應下來。

三天了,還沒東窗事發,難道那女屍還沒發現?

我把自己關進房間。房間空空蕩蕩,一張書桌一張床,沒有溫馨的氣息,因為缺少一個女主人。

除了女生師師,女醫生,還沒有別的女人在我這房間有過親密舉動。可那一切都成了過去,眼下我又是孤獨的單身一族。

收斂心神,我開始寫材料。我不習慣在電腦上寫作,雖然我花十天時間自學學會了五筆打字。

我桌上的電話突然聲嘶力竭地叫了起來。

“哪位?”我裝作文質彬彬。鄉政府現在給每個工作人員配備的電話上了電話簿的,萬一是哪位領導來電,不能不改變一下粗魯。

“哪個鳥,這一向忙不?”竟是中學教師鬼馬打來的電話。鬼馬過去常和我還有七夜聊文學之類,自從和廣播員汪玉拍拖後,他幾乎沒時間和我們瞎扯了。今天主動來電,肯定無事不登三寶殿。

果然,鬼馬說他和汪玉吵嘴了。

“吵麼子嘴?”我調侃。說嘴對嘴能不吵麼。

鬼馬訴苦說女人真麻煩,管著管那,管了人連心連身都要管,上次非要帶他去找市裏那當了副市長的表叔。想讓他找表叔關係棄教從政,不做那孩子王了。

我說從政更有前途,鬼馬反駁說他不喜歡阿諛奉承,還是愛好搞教研。“那個鳥你曉得不,我的語文教學社會課題在教育界蠻有反響呢,我大學時的導師很感興趣?”

真是人各有誌啊。這世上居然還有不想當官的。是不是真的是太年輕的緣故?我就不拂其意了,說些模棱兩可的話安慰他。

“那沒什麼的,活樂,她會向我求和的。哈,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鬼馬似乎滿不在乎,想起什麼又說:“哦,那個鳥,我差點忘了,你那個老相好師師似乎有點反常?”

“師師……”我欲說還休。我和師師半年多前在鬼馬牽線下早戀,兩個多月前她因我的到處留情斷然分手,我去中學找過她幾次,她都躲在寢室避而不見。她不會想我,她最想的是她媽媽,她常說她媽媽沒有死,隻是睡著了。

其實真需要安慰的人是我啊,我還懷憐憫之心去安慰鬼馬,真是可笑啊。

和師師分開三個月了,我居然還沒有和別的女孩子拍拖,可見我對她的這份感情是真摯深厚的。在這個快餐時代,電視裏某名女宣稱愛情時效不超過一百個小時。

想到師師,我暫時忘了女屍忘了材料,我開始愁眉苦臉地傷感。我還拿起床上的被子聞了聞,那上麵還留著師師身體的氣味。師師離開後,我保留著被子,一直沒有洗過。就算代表我的一片癡情吧。

我記起了,這三個月,到黑夜想得沒辦法,不能一親芳澤,就摟著這被子聞著這被子解渴,度過難關的。

草草將旅遊材料一揮而過,天也黑下很深了。

我懶得洗臉,一骨碌就爬上床,將那被子緊緊裹住自己。

夜涼如水,春夜的氣息很曖昧,我似乎立於大樓之巔。

我似乎是直接打開玻璃窗鑽出去的,應該是飛出去的。我記得我似乎曾幾次夜間孤獨地飛翔。

我這異能應該是小時候練就的,那時好孤獨,媽去世了,爸和大人們要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地勞作,我一個人或站在木屋樓板上或站在高高的田埂上,我想如果我能自由飛翔多好啊。我嚐試過多種方法,先是用雨傘作為降落工具,後改用從大伯家偷來的鳥類羽毛製成兩隻大翅膀,綁在腋下,鳥人一樣飛下去……大多數是摔得鼻青臉腫,有一回不自量力地飛躍而起,讓銳利的岩石撞上左腿,剜下一塊肉來,創下血肉模糊的傷口,還傷了骨,在醫院治了近半月才慢慢痊愈。可我想飛的夢想一直沒有死心。

天黑如墨,我卻能看見娘娘溪綠綠的水。我在溪上盤旋,因為古塘裏有個女人在裸泳。

“這麼晚了,她為什麼一個人還在洗澡?”我疑惑叢生。

那女子是仰麵浮在塘水裏,白生生的胴體一覽無餘,豐滿的乳房,神秘的小腹,凸凹有致,晶瑩剔透。那張臉卻是模糊不清的,就像罩了一層麵沙,影影綽綽。左手上戴了一個綠鐲。

“你還不回去嘛?”

我忍不住好奇地問她。從她美麗的胴體可以看出,她還年輕。

女子的聲音不知是從哪裏發出的,“我還沒洗幹淨。”

證明這女子並非昏迷或有自殺傾向後,我也不便久留,畢竟孔夫子教導過“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勿聽。”我雖然對她的身體一樣充滿好奇和探索精神,可畢竟是非禮,我多少是有道德良知和遵紀守法的青年,我閃。

飛過娘溪,我飛上娘娘山。那茶馬古道上沒一個人影,昔日的繁華就像夢幻,飛到半山腰,森林遮掩了裏麵的一切。我想起那片墳山,振翅一個俯衝下去,就見到那小山丘似的一個個墳墓,還有在夜風中飄蕩的白幡,我尋找那野茶樹下的女屍,卻驚異地發現那女屍不見了。

那地上有一灘血,有點發黑的血。

我突然有幾分害怕,在這荒山野嶺,那些孤魂野鬼或許正在窺視我呢,隻要我一靠近,那些表麵平靜死寂的墳墓也許就會轟然崩開,一隻隻白慘慘的手爪,將我死命往墳墓裏拉拽……

一個人與眾不同身負異能也是件可怕的事啊!我有了一些感觸。馬上振翅往上飛,山尖上是有一座娘娘廟的,廟旁還有茶亭,供香客和走茶馬古道的客商歇腳之用。十年前我跟著姐去拜訪過一次,如今別來無恙了?

高高鳥瞰下去,那山尖上一方平地,平地上一座廟宇,廟宇裏坐著一個尼姑。我的天眼毫不費力就穿透空間和牆壁洞悉了一切。

尼姑頭戴僧尼帽,身穿僧尼袍,盤腿坐在房中央的蒲團上,房裏沒有電燈。她看不見我,我可以看見她。她臉上嘴唇有一顆痣,臉上透出一種滄桑後的安詳,雙手合十,嘴唇一張一合,在念佛誦經:“南無阿彌陀佛,滿無阿彌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四相之外,天地遁形……”

經文我聽不大懂,不過在我印象中,僧尼都是青燈卷、閉門修經的,還沒見過這尼姑徹夜不睡暗宅誦經的。可見其罪孽深重,於心難安。大抵是非奸即盜。

我生出一個頑皮念頭,於空中扯出那物,就朝廟宇“嘩嘩啦啦”一頓排泄,便見尼姑雙手合十念經時抬眼望向房頂,還聞了聞尼衣,皺了皺眉頭。

捉弄了尼姑後,我心中鬱悶之氣排遣了幾分,想去那黑黝黝的茶亭坐上一坐,過過古人探幽之興。可猛又想到被我一棒殺死的女屍,又毛骨悚然。

盤旋了一個來回,我飛下娘娘山。娘娘據說是蚩尤的妃子,我可不敢造次。那對麵的獅子山似乎在一直虎視眈眈。胡子爹說獅子山是蚩尤的坐騎變化的,護衛著娘娘。我想起古代的人和獸那麼心心相通嗎?

古塘綠幽幽的水裏還浸泡那女子的白生生的裸體。

女子的姿勢似乎一直沒有改變過。

“你奇怪嗎,我是在浮泳呢。”那聲音輕輕的鑽出來,就似乎從她腳趾頭或乳房或私處發出來的,絕對不是從嘴裏發出來的。

我說你為什麼不用嘴巴說話呢,你好似在學歐陽鋒練那蛤蟆功嗎?我話一說完又想到她是不是在練下蠱的蠱女。那似乎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