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應是個刺客,而不是殺手。
但我唯一一次的刺殺卻失敗了,相反,我做殺手時卻從未失手。
第一次殺人,十二歲。我用承影劍刺進人的身體,血液沿著劍身流出來,我連眼睛都未眨一下,一直看著那人的目光漸漸渙散,他似乎還有什麼話想說,但最終還是沒能發出聲音就已經倒了下去。
那天,我一個人跑到山裏,蹲在湖邊,一遍一遍反複搓洗裙角的血跡,但無論怎樣用力,都洗不幹淨紅色的印記。
師傅問我殺人的感覺,我搖搖頭,沒有。
那個晚上,我沒有睡著,月色照進窗幔,暈開的就好似鮮豔的紅。我蜷在床角,滿腦子都是血流出來的樣子和師傅滿意的笑容。
後來,我已經能夠準確的將劍刺進人的心口,而且快的再也不會有血漫出,但我仍然忘不了汨汨流出的紅色。
我一直在想,那個人臨死前到底想說的是什麼,或許我可以幫他完成。
可是他死了,而且那麼久了。
我甚至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師傅告訴我,這個天下,不是殺人,就是被殺。所以我要活著,就要練好我的劍。
我並不是相信師傅說的話,也不是願意殺人,隻是我想,師傅是我唯一的信仰,是她將我從死人堆裏帶出來,她想要的我就會去做。比如,我知道她希望我可以從容的殺掉一個人,在她問我殺人的感覺時,我就會說“沒有”。
我一直都從容的按照師傅的意願在生活。
但我沒想到,我竟也會背叛。
第一次刺殺失敗,我也受了傷,這時我遇見了尹惿霖,是他救了我。
養傷那段日子,我一直都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傷好了就會回到師傅身邊。盡管後來我早已行動自如。
而後,我離師傅越來越遠。
那會,我每天都會穿著豔麗的衣裙,抹著脂粉,伴在師傅要我刺殺的嚴佐身旁。我其實有很多次機會可以殺了他,但我心裏已經又多了個尹惿霖。為了他,我不能殺嚴佐。
其實,他與師傅是如此的相像。
都是一副溫和模樣但永遠遙不可及。
最終,師傅與尹惿霖之間,我選擇了後者。
嚴佐,我始終無法下手。這已然是一種對師傅的背叛。
但起碼,那時我想著自己最終是要回到山莊的。但結果,到最後尹惿霖親手灌我一瓶竹天,我心如死灰的從尹園離開,卻仍沒有選擇回山莊。
自那以後,我就明白了,我是真的離開山莊了。
我本以為,離開師傅,離開尹惿霖,我可以開始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
但陰差陽錯,我竟得知,山莊本是為暗殺而存在。我們的使命,理應是刺客。
我一直驕傲著,我是師傅最得意的作品。但我唯一一次的刺殺,結果是自己險些丟了性命。
原來我一直為了得到認可所做的努力,都是錯的。於師傅而言,我是一個失敗的刺客。於尹惿霖而言,我更是千差萬錯。
忽然想起師傅說的,殺與被殺,才是命途的救贖。
可我的救贖,卻無法從殺伐中得到解答。尹惿霖,是我心裏的結。
我無法做到從過去中抽身生活,而這般躲在過去裏念念不忘,終將是我自己的劫。我一直告訴紫晗,遵從自己內心活著就好,即使不是轟轟烈烈,至少不會讓自己失望。
但我卻無法做到。
其實,如果可以活在夢中也好。
至少可以繼續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