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女眷的宴會,我很少參加,能避則避,可這次是嚴老夫人的生辰,帖子親自下給了蒼祈說要帶著我一起來。蒼祈雖沒明說什麼,但我也知道若這回我再推辭不去,難免會令蒼祈難堪。雖然不知嚴老夫人何意如此,但想著現今我也是堂堂正正的廷尉夫人,應當也不會太難為我,也便隨蒼祈一同去了。
正是盛夏,酷熱難耐,一路行來,已是滿頭熱汗。還未走到宴席處,陣陣清涼已撲麵而來,隻聞水聲淅瀝,精神立即清爽。
嚴老夫人甚會享受,命人搭了水簾,和著冰塊的池水自水車引向高處,再從先前用竹子搭好的水簾上淋漓跌下,不僅帶來了清涼,也為這府邸增添了幾分別樣的清幽。
快走到女眷宴處,蒼祈突然握住我的手,拉著我並肩而行。我楞了一瞬,見他一臉坦蕩,自己也不好顯得太扭捏,遂大大方方的讓他牽著。
女眷們見我和蒼祈牽手走來,眼中都帶著幾分鄙夷,修養稍好些的,對我點頭一笑,也是匆匆避之不及。
環顧了眼四周,見水池邊上正好有空下的位置,我扯了扯蒼祈的袖角,示意到那邊去。
蒼祈看了一眼水簾,又掃了一眼珠光寶氣的女眷們,嘴角勾起一絲了然的笑意。我心裏的想法在他麵前顯得一覽無餘,我看著蒼祈,嘴角也是忍不住向上挑去。
兩人正相視笑著,眼角的目光無意瞥到千夏恨恨投過來的神情,笑容猛地僵在臉上。蒼祈見我忽然發愣,也隨著我的目光看去。千夏見到蒼祈看她,隻一瞬就變回了溫婉端莊的笑臉,暖暖的望著蒼祈,而蒼祈卻隻是淡淡的看了千夏一眼,仿若未覺,接著又把目光落回我在身上。
我在心中暗歎,他是知道呢?還是不知道呢?這樣子旁若無人的秀恩愛,簡直是火上澆油,惹得千夏心裏不痛快,最後倒黴的還得是我。
蒼祈離開後,餘下我留在一群女眷之間,她們說的那些話題,我顯然不感興趣,一個人施施然坐在水池邊上,正好落個清靜。
見我兀自窩在一角備受冷落,千夏臉上不由露出幾分嘲弄。我靜靜的看著千夏,想起兩年前在嚴府初見時她的模樣,兩年雖不足以改變一個女子的容顏,卻能改變她的眼神。從過去的疏遠淡漠到今天的狠辣陰險,嚴府高高的圍牆,圈起來的竟是一個女子的靈魂。
千夏見我直直的盯著她,厭惡的看了我一眼,把頭扭到一邊,便不再看我。
我知道千夏她是看懂了我的眼神,她厭惡我用悲憫的神情看她。可她何嚐自己好過,隻要看到她越來越尖的下巴就能知道她這個少夫人當的有多難了。
千夏恭敬的事事都先請過嚴老夫人,想看什麼歌舞,想行什麼樣的活動取樂,嚴老夫人卻並不上心,隻笑著推卻,“難得聚在一起,說說話就好。”席間各位夫人也都紛紛跟著點頭應是。
席上氣氛正濃烈,距離不遠的男賓宴處傳來一聲“保護老爺。”然後隻聽一陣騷動,好像是突然來了刺客。女眷們一個個嚇得花容月色,又緊張著想去看自家老爺,又擔心著自己的安危,猶猶豫豫,驚叫了半天,卻是大步沒走多遠。
我心裏覺得事來的蹊蹺,嚴府何時成了刺客逛家常的地,說來就來。況且鬧了這麼半天也沒聽出有大動靜,可見這刺客一點也不專業。目標不準,行動不快。
想到蒼祈身處在那,心裏不自然的有些發急,便也匆匆跟在嚴老夫人後麵趕了過去。
千夏一直淡然的站在一旁看著一切,唇邊帶著幾分古怪笑意。千夏見我看她,眉毛不禁向上一挑,眼中露出幾分得意,看得我心裏一陣發毛,更是不放心想快些趕過去。
剛趕到現場,見蒼祈無恙,一顆提著的心也落了下來。
七個刺客打扮一致,隻見其中一人忙著招架嚴府官兵同時還不忘從茫茫人群裏特地掃視一圈,視線正好停在我身上。我有些納悶,難不成又是認識?一眨眼間,這人已回身輕巧的繞開纏在身旁的官兵,我不禁讚歎:好一招靈蛇繞尾。待我還沉浸在讚歎,一時沒反應,卻發現六個刺客已圍成一圈護著其中脫身的那人,隻留出一處攻擊的空缺正正對準的是蒼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