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 雎(周南)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鍾鼓樂之。
蒹 葭(秦風)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遊從之,宛在水中沚。
《詩經》深刻地反映了西周初年至春秋中葉社會的各個方麵,當時的政治、經濟、軍事、文化以及世態人情、民俗風習等等,在其中都有形象的表現。關注現實,抒發現實生活的真情實感,這種創作態度,使其具有強烈深厚的藝術魅力。無論是形式體裁、語言技巧,還是藝術形象和表現手法都顯示出我國最早的詩歌作品在藝術上的巨大成就。
《詩經》的句式,以四言為主,其間雜有兩言至八言不等。二節拍的四言句帶有很強的節奏感,構成了《詩經》整齊韻律的基本單位。同時,還常用重章疊句和雙聲疊韻,使詩歌可以圍繞同一旋律反複吟唱,而且在意義表達和修辭上,也有很好的效果。比如《芣苢》的三章裏隻換了六個動詞,就描述了采芣苢的整個過程。複遝回環的結構,靈活多樣的用詞,把采芣苢的不同環節分置於三章中,三章互為補充,在意義上形成整體,一唱三歎,曼妙非常。
賦比興的運用,是《詩經》藝術特征的重要標誌,也開啟了我國詩歌創作的基本手法。簡單地說,賦就是鋪陳直敘,即詩人把思想感情及其有關的事物平鋪直敘地表達出來。如《七月》這首詩敘述的是農夫在一年十二個月中的生活,用的就是賦法。比就是以彼物比此物,起著形象化的作用,如《碩鼠》《碩人》就用了比的手法。興就是觸物興辭,由客觀事物引出要抒發的情感,如《關雎》和《蒹葭》。賦比興三種用法往往交互使用,共同創造詩歌的藝術形象。
《詩經》表現出的關注現實的熱情,強烈的政治和道德意識,真誠積極的人生態度,被後人概括為“風雅”精神,直接影響了後世詩人的創作。曆代以個人為主體的緣事抒情發憤之作,無不是源於《詩經》。《詩經》的比興表現手法為後代作家提供了學習的典範。後世詩歌中的興象、意境等,都可以在《詩經》中看到萌芽。
《詩經》是我國有史以來第一部詩歌總集,為五經之首、儒家“六藝”之一。在清朝滅亡前兩千多年間,一直被當做教科書,是科舉時代必讀之物。即使在今天,其中一些篇章仍被列入教科書中。可以說在中國文學史上,沒有一位詩人未曾受過《詩經》的熏陶。孔子說:“不學詩,無以言。”在他看來,不學《詩經》便說不好話。他還認為《詩經》有綜合性功效,“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
春秋時期,《詩經》廣為各國諸侯、士大夫等貴族所引用,在各個場合表達他們的思想和感情。特別是一些外交家,為了訓練自己的口才,加強外交辭令,使語言含蓄委婉而優美,往往引用其中的句子來表達本國或個人的意誌和態度,故在貴族階層形成了學《詩經》的風氣。
在世界文學史上,《詩經》也屬最早的詩歌總集之一,與古希臘的《伊利亞特》《奧德賽》,古印度的《摩嗬婆羅多》《羅摩衍那》等史詩爭奇鬥豔,且以大量描寫現實生活並富有人情味的優美抒情詩為特色,稱得上是遠古世界領域裏獨一無二的瑰寶。所以今天仍然有許多詩人、學者以極大的熱情和興趣誦讀研究它,從中汲取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