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有所不知,我父王曾將我許配給段紫雲。如果大王不肯放出段紫雲,雪竹豈能一人苟活在世上?”說罷,便小聲抽噎。
“公主此言恐怕有誤吧?段紫雲沒有擒住梅雲夢,黎王何時把公主許配給他了?”
“你怎麼知道?”雪竹驚詫道。
沐天晟哈哈大笑:“雪竹可知道玉竹也在孤王手裏?錦霞宮之事她都和我說過。”
“什麼?玉竹也在大王這裏,大王能否讓我見她一下?”
“莫非你想讓孤王也把她放了?”
雪竹聽說玉竹還活著,心中異常激動,忙點頭道:“那些宮女和被俘的南軍將士,大王都肯釋放。難道還不能放了玉竹嗎?”
沐天晟卻冷笑道:“公主說得好輕巧!我若把玉竹也放了,將來黎麟領兵複仇,孤王豈不自留後患?”
“大王要把玉竹怎麼樣?”
“孤王要把她帶到麒麟城為人質,可憐一個天真少女隻能在一個小院子裏麵度過一生啦。孤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呀!”說完,轉身就要要出帳。
雪竹猛地抓住他的袍袖,哀求道:“大王,你不是說。可以為我做任何事嗎?”
沐天晟甩開袍袖,道:“不錯,但要孤王釋放玉竹與段紫雲,辦不到!”
“大王,你這是要把玉竹和段紫雲置於死地。我求求你,你不要傷害他二人。”見雪竹邊哭邊跪在地上哀求。
沐天晟臉上浮起一絲陰笑,低聲道:“有一個人可以救他二人。雪竹,你是個聰明女子,不會不清楚吧?”說罷仰頭大笑,走出帳去。
雪竹頓時癱坐在地上,沐天晟原來並沒有放過自己,他是在用段紫雲和玉竹的命來逼迫自己。“他好卑鄙!”雪竹心裏罵罷沐天晟,又深深自責起來:“雪竹,你真是個傻瓜。不想想自己已是虎口之肉,卻聽信這個惡魔的話。”可自己又能如何呢?隻好兩眼呆呆的看著地上。
這時,帳外走進一女子。見到雪竹,驚喜的喊道:“公主!”
雪竹抬頭看去,卻是小蝶。忙站起來拉住她的手,驚道:“小蝶!好妹妹!”邊喊邊抱住小蝶痛哭起來。
小蝶見到雪竹,心中也異常激動。哭道:“都是小蝶無能,讓公主蒙羞。”
“小蝶,小鈺怎麼樣?”
一聽雪竹提到小鈺,小蝶便扶她坐在床上。道:“公主,你放心吧。殷天龍沒有擒到小鈺,她現在應該平安無事。”
雪竹點點頭:“這樣就好。”
小蝶見雪竹愁眉苦臉,便問道:“公主,沐天晟不是答應釋放我們了嗎?你為何還如此鬱鬱?”
雪竹撫了撫小蝶的細手,哭道:“妹妹,你走吧。到越城後,告訴我王兄,以複國為重,切莫牽掛雪竹。”
小蝶見雪竹泣不成聲,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忙問道:“公主,那你怎麼辦?你為什麼不走?是沐天晟逼你?”
雪竹隻是搖頭不答。經小蝶再三追問,雪竹隻得把沐天晟以段紫雲、玉竹之命逼迫自己做北邦王妃之事告訴小蝶。
小蝶切齒道:“沐天晟真陰險,他對南邦百姓說要釋放公主。如果公主自願從他,豈不留下不忠不孝的罵名?公主,萬萬不可!”
“小蝶!”雪竹哭道:“難道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妹妹在千裏之遙的北邦孤苦伶仃、年華耗盡?難道我眼睜睜看著段紫雲死在沐天晟刀下?而我現在是沐天晟口中之肉,就讓他把我吃了,別再去咬他人了。你走吧,不要管我。”
小蝶哭道:“公主待小蝶恩重如山,小蝶怎忍心讓公主一人去北邦?是生是死,小蝶願追隨公主。”雪竹見她對自己情深意篤,便點頭答應。
如意城已被北兵占了一月有餘,沐天晟見南邦百姓已經歸順,黎麟未敢起兵妄動。心中大喜,便把眾將召集在大帳中。見諸將都已到齊,沐天晟便封潘南月為如意城之主,改錦霞宮為潘南月府第。並令霍虎、衛龍協助潘南月駐守如意城。
潘南月受寵若驚,忙跪道:“微臣感大王厚恩。必當盡職盡責,不負大王所望。”
沐天晟笑了笑,又囑咐了一些對內安撫百姓,對外防備黎麟的話,便令他退去。接著又重立梅雲夢為淩秋城城主,原部將胡得威、殷天龍、殷天鳳仍在他麾下聽令。梅雲夢忙跪地謝恩,正要退出,沐天晟見他麵帶不悅,便叫住他。走到梅雲夢麵前,笑道:“我之所以把如意城給潘南月,是因為此人在如意城中人脈甚多,便於治理此城。而你的家業俱在淩秋城,孤王仍立你為淩秋城城主,你心中可有異議?”
梅雲夢又跪道:“大王自入南邦以來,微臣未立寸功,卻能得一城之地棲身。已是大王厚恩,心中豈有不滿之理?”
沐天晟見他對自己心存感激,便命他與胡得威、殷天龍、殷天鳳三人速回淩秋城駐守。薛鼎南見沐天晟立了潘南月為如意城之主,心中甚有不平,問道:“大王,潘南月懦弱無能、貪財好利,為何立他為如意城之主?”
沐天晟笑道:“愛卿有所不知,梅雲夢素有野心。我若立他為如意城之主,待他羽翼豐滿後必起異心。如此,孤王豈不是養虎為患?而潘南月怯懦無能,又有霍虎、衛龍在其左右。所以孤王對他倒是放心呀!”
薛鼎南聽沐天晟一番話,茅塞頓開。忙道:“大王聖明!”說罷,君臣二人在帳中哈哈大笑。
卻說雪竹一人來到沐天晟帳前,要求見沐天晟。帳外侍衛忙道:“公主,大王正在如意城錦霞宮中宴請南邦各地名士。安排好一切後,便班兵回師。”
“大王何時回來?”
“大王可能不回大營了。明日一早,自領飛虎軍先行還朝。對了,大王還讓卑職轉告公主,說車轎已經備齊,公主可隨時前往越城。”雪竹一聽此話,頓時心急如焚。
沐天晟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難道他是真心想放我?若是這樣,段紫雲和玉竹怎麼辦?想到這裏,便對那侍衛道:“可否讓我現在去見大王?”
“大王曾吩咐我等,公主有何要求不可拒絕。既然公主想見大王,卑職怎敢違命?”那侍衛說完,便帶幾個士兵去後營準備車馬。
錦霞宮中,琴瑟齊奏、觥籌交錯,沐天晟正與南邦降臣及各地名士舉杯痛飲。酒過三巡,沐天晟起身向眾人深施一禮。
高聲道:“各位!孤王此次南征,並非為開疆拓土、劫掠南邦。隻是因段紫雲目中無人,犯我邊界。才使兩國誤會重重,大起幹戈。百姓蒙殃,並非孤王本意;黎王之死,並非孤王初衷。如今大勢已定,黎霄自盡。孤王不忍累及無辜,故而釋放眾宮婢及雪竹公主。孤王明日便班兵回朝,如意城就交給潘南月。還望諸位各施才略,輔助潘城主共治如意城,多施恩澤、造福百姓。”
眾人見沐天晟禮賢下士、懷仁抱德,紛紛敬服。齊道:“大王聖明,我等願竭盡駑鈍以報大王知遇之恩!”沐天晟聽罷哈哈大笑,但隻見眾人中隻有一人正襟危坐、默不作聲。
沐天晟持玉樽走了過去,向那人施禮道:“東方先生在南邦德高望重、命播四海,天晟敬佩萬分。隻是先生年邁,不能帶到麒麟城以師事之,天晟深感遺憾。願敬先生一杯,聊表寸心。”
東方雲鶴忙道:“大王如此看重,老朽哪承擔的起?本不想駁大王之禮,怎奈老朽身體多有不適,不便飲酒。還望大王恕罪。”
沐天晟笑道:“即如此,我自飲此杯,以表敬意。”說罷,便舉樽將酒飲盡。
這時殿外有人來報:“大王,雪竹公主求見。”
沐天晟一聽此話,佯作吃驚道:“怎麼?雪竹公主還沒離開嗎?快讓她進來。”
未久,隻見雪竹輕移蓮步走了進來,向沐天晟施禮道:“大王,雪竹有一事相告。”
沐天晟見眾人吃驚的盯著雪竹。笑道:“公主有何事可到後殿來。”說著便引雪竹來到後殿。
見雪竹眸含春淚、麵帶悲痕,心中已猜出她的心事。故意問道:“公主,孤王既已放你,為何此時還沒離開?”
雪竹道:“大王,你不是想讓雪竹作你的王妃嗎?我現在已經想通了,願跟大王回麒麟城。”
沐天晟聽罷此話,忙搖頭道:“孤王既已答應放你,又怎能自食其言?況且,孤王放你之事,南邦百姓俱已知曉。倘若把你帶走,豈不讓百姓罵我寡信薄意?此事萬萬不可。”
雪竹卻道:“大王不是說過有一人可以救段紫雲和玉竹嗎?”
沐天晟沉思片刻,又扳起她的下巴,笑道:“雪竹,你終於想通了。你可願在眾位南邦名士麵前,說心甘情願做我沐天晟的人?”
雪竹拭了拭腮前之淚,冷笑道:“我願意。不過大王也必須答應雪竹三件事。”
“好,你說吧。哪三件?”
“第一,我跟了大王之後,大王必須釋放段紫雲和玉竹,不得再為難他們。”
“好,孤王答應你。那第二件呢?”
“第二,我要把小蝶帶在身邊,早晚有個照應。大王可允許?”
“這一件孤王也答應你。最後一件呢?”
“依我南邦習俗,女子喪至親,一年內不得行床第之歡。如今我父兄屍骨未寒,大王隻有在一年後才可與我圓房。”
“這——”沐天晟聽罷此話,心中不悅。剛要說什麼,雪竹又道:“這三件事,若有一件大王不肯答應。雪竹願求一死。”沐天晟看了看眼前這位冰雕玉琢般的美人,哪裏舍得讓她尋死。咬了咬牙道:“好!這三件我都答應你。但你必須好好做我的王妃,不可心生異念。否則——”
雪竹看了看沐天晟心有不甘的樣子,笑道:“我在大王手裏,難道大王還怕我跑了不成。”沐天晟稍釋怒意,便扶她向殿前走去。這正是:“胭脂洗盡隨流水,青春歌絮喪鵬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