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天晟早已被她罵的怒氣衝天,見她舉硯砸來,輕輕用手一擋打落石硯,然後順勢將雪竹往地上一推,怒道:“你盡然敢如此對待孤王。說我殘暴不仁!好,就讓你嚐嚐殘暴不仁的厲害!”說完,便令帳外衛士將雪竹推出去斬首。
此時胡得威正好入帳,見沐天晟怒氣衝衝要殺雪竹。忙喊道:“且慢!”又向沐天晟勸道:“大王何必為一女子而動氣?”接著又在沐天晟耳邊低聲道:“大王,雪竹公主深得南邦百姓愛戴。若殺了她,有失南邦百姓之心。還是先穩住她,將她帶到麒麟城再說。”
沐天晟覺得有理,揮揮手讓衛士退出。思忖片刻,便強做笑臉扶起雪竹,慰道:“公主受驚了,孤王隻是一時氣惱,請勿見怪!你既然不願和孤王同回麒麟城,孤王也不勉強。待安頓好南邦之事,便派人把你送到你王兄黎麟那裏。如何?”
雪竹疑惑的看看他:“大王,真的肯放我?”沐天晟道:“我之所以羈押公主,是怕公主將來複仇。”
雪竹道:“北邦國富兵強、山河險固,大王猛將數千、謀士如雲。難道懼怕我一個嬌弱女子?此事若傳出去,豈不教天下人恥笑大王?”
沐天晟笑道:“孤王既然已答應放你,公主放心便是。君無戲言!”說罷便令侍女扶雪竹去其他帳中歇息。
胡得威慌道:“大王,你難道真想放她?”
沐天晟點點頭道:“話即說出,豈能反悔?”
“大王,雪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深通兵法、善於謀略,若放了她,豈不遺禍於北邦?”
“胡先生,孤王若逼迫她與我同回麒麟城。英名掃地不說,南邦百姓必深恨孤王。久後若反,今日之功,豈不毀於一旦?”胡得威正要再說什麼,沐天晟拍拍他肩膀笑道:“胡先生莫憂,到時孤王定能讓雪竹心甘情願的跟我回麒麟城。”
胡得威見沐天晟胸有成竹的樣子,笑道:“既然大王已有計策,微臣豈會擔憂?可眼下大王就要搬兵回師,不知大王留誰守如意城呀?”
沐天晟瞥了他一眼,問道:“依胡先生看來,梅雲夢與潘南月相比,誰的功勞更大些?”胡得威本想為梅雲夢探探沐天晟口氣,看他是否有意立梅雲夢為如意城之主。但聽到這句話,不由得汗顏無地。潘南月領三萬南兵投降,獻了綾水關,招撫南邦舊臣。而梅雲夢兵敗之後,幸虧沐天晟收留他。截南兵糧草時中計,又幸虧北兵相救。若沐王論功行賞,梅雲夢能得方圓十裏之地,就已經賞賜厚重了。
沐天晟見胡得威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已看透他的心思。笑道:“胡先生!此次南征,梅城主也有大功。你回去告訴他,孤王對他定有重賞。”胡得威聽罷此話,誠惶誠恐,退出帳去。
這時張禦、劉戩進帳來報:“臣等已照大王吩咐,將錦霞宮所有俘虜都帶了過來。”
沐天晟聽此,便整了整錦袍向外走去。大帳外,幾百名俘虜被鐵索鎖住。而北兵各持刀槍守在旁邊。這些俘虜都是些戰亂中沒來的及逃脫而被北兵抓住的年輕宮女。見沐天晟走了出來,一個個伏地而涕,乞求開恩。沐天晟見她們蓬頭散發,痛哭流涕的樣子。便走在她們麵前,高聲道:“我此次南伐,並非為殘害南邦百姓。隻是因為黎霄手下段紫雲犯我北邦,傷我大將,不得已而討之。今段紫雲被擒,黎霄自盡,孤王已無憂患。你等並非王室中人,家中父母兄弟俱是南邦百姓。孤王不忍波及無辜,可賜你們錢糧,讓你們回鄉。”說罷就令人打開她們身上鐵索。
眾宮女本以為沐天晟或者殺她們,或者讓她們入北邦為奴。可現在卻賜她們錢糧讓她們回鄉。一個個感恩涕零、磕頭謝恩。如意城百姓聽說如此,都讚沐天晟乃仁德之主。
沐天晟回到帳中又向張禦命道:“把那個玉竹公主帶過來。”
張禦應諾退出。須臾,便把一女子帶入帳中。沐天晟見此女子淚流滿麵、嬌喘微微,恰似雨打荷花花淚滿,風扶弱柳柳生煙。便走過去勸道:“玉竹公主,你舅舅潘南月已向孤王保你,你可願和你舅舅去?”
玉竹哭道:“潘南月!他賣國求榮。他害了我父王、母後,我不跟他去。大王若肯可憐我,把我送到我哥哥黎麟那裏吧?求求大王,你就開恩吧。”說著便跪下來,哭成一個淚人。
沐天晟笑道:“你可知道,你姐姐雪竹已經被我擒到?”
“什麼?姐姐在你手上?”玉竹心中大驚。
沐天晟扶起她,為她擦擦眼淚道:“你哥哥黎麟在越、蠻兩城擁兵上萬,雖然現在請和,但孤王退兵之後,難保他不反呀。你姐妹二人如今都在我手上,我本想把你送到越城,已安黎麟之心。讓雪竹為人質,隨我返回麒麟城。可雪竹卻說自己與黎麟是同父異母,而你與黎麟卻是一奶同胞,並讓孤王放她去越城,留你為人質。你可願去麒麟城?”
玉竹早就聽說過人質就像犯人一樣,被軟禁在一個小院子裏不能自由。如今聽到沐天晟之言,姐姐善良、純真的形象頓時在她心中撕成碎片。她恨恨的咒道:“這個賤人,隻想著自己逃生。絲毫不念姐妹之情!”眼珠一轉,計上心頭。便向沐天晟道:“大王切不可聽雪竹之言。她雖是女流,但頗有心計。我父王在時,就有投降大王之心。都是她蠱惑父王,布下鎖龍陣,險些傷了大王。大王若放了她,她定會再蠱惑王兄起兵複仇。”
沐天晟佯作恐慌,道:“若如此放了她,後患無窮呀。但孤王已經答應她,怎能反悔?你若有辦法讓她心甘情願的去麒麟城做人質,孤王便送你回越城。”玉竹低頭思忖半晌,無話可說。
沐天晟又道:“雪竹雖然聰慧,但必定是凡人。你是她妹妹,必然了解她。可知道有什麼東西可以牽住她的心嗎?”
一句話頓時提醒了玉竹,玉竹忙道:“大王,你可知雪竹愛戀之人?”
沐天晟聽此話心中一振,忙問道:“什麼?雪竹有愛戀之人?快說!是什麼人?”
“不錯,此人曾救過雪竹,與雪竹有過一麵之緣。二人互相愛慕,竟然以詩傳情。後來父王向此人應諾,隻要他擒住梅雲夢,就把雪竹許配給他。此人便是段紫雲。”
“段紫雲?”沐天晟一聽此話,頓時心亂如麻。他本想問出雪竹平時所好,便與取悅於她,沒想到雪竹心中卻深深埋著另一個男人。
玉竹接著言道:“我聽說現在段紫雲被大王關在麒麟城的天牢裏。大王隻須騙她,段紫雲身負重傷,不久於人世。想在臨死之前見她一麵,她必會心甘情願的去麒麟城。”
沐天晟哪裏聽得進玉竹的話,此時他心中早已盤算好奪美之策。不待玉竹說完,便答應她,隻要雪竹肯去麒麟城,便送她去投黎麟。遂後,又令人將玉竹帶出帳去。
而雪竹在帳內,聽說沐天晟放了錦霞宮的宮女。心中暗想:“沐天晟還算是良心未泯,不過他答應送我去越城,確實令人懷疑。他真的就不怕日後我會複仇嗎?”想到這裏,心裏便忐忑不安起來。
這時帳外侍衛喊道:“大王到!”雪竹忙整整雲鬢,向前迎住。
沐天晟走進帳中,笑道:“雪竹,看孤王給你帶來什麼?”說著便令侍衛捧一托盤進來。雪竹正在納悶,沐天晟將托盤上布幔一揭,一把瑤琴赫然眼前。雪竹凝神看去,正是自己母後留給自己的那把瑤琴。雖然平時不碰它,但此物卻是雪竹至愛之物。雪竹走上前用手撫了撫,頓時心中想起了什麼,便用玉手彈了兩下。那把瑤琴便發出錚錚的聲音,似悲情彌天,又如秋風蕭瑟。
沐天晟見雪竹若有所思,問道:“我聽說這把瑤琴是你至愛之物,故而令人找來奉還與你。公主難道不高興嗎?”
雪竹攏起手,向他笑笑道:“亡國之女蒙大王憐憫,送還此物,豈敢不悅?隻是我念此瑤琴是一君子,而我卻拋棄了它,故而心中慚愧。”
“這把瑤琴是一君子,何以見得?”沐天晟不解問道。
雪竹撫了撫那把瑤琴,道:“大王有所不知,世間凡有弦之物,必有其聲。然有其聲,必有其調。若彈其弦,而不出其調,豈不是廢琴一把?與枯木朽板何異?這把瑤琴自屬雪竹之後,每次彈來隨心應手,鏗鏘有聲。故而雪竹說它是君子,也不為過。”
沐天晟已聽出雪竹弦外之音,笑道:“依公主看來,孤王比這把瑤琴如何?”
雪竹忙道:“大王乃是一代英主,入南邦而施恩德於百姓,見美色而能自守節操。古之聖賢也不過如此,豈是一把瑤琴可比?”
“好一個乖猾女子。”沐天晟聽罷雪竹一番話心中暗歎。
雪竹又道:“大王,我聽說我身邊的兩個侍女被殷天龍擒住一個?”
“不錯,你是想讓孤王把她放出來?”
雪竹忙跪道:“大王,她雖說是我的侍女,但我們共赴險關、情如姐妹。還望大王再施仁德,把她送到我身邊來吧。”
沐天晟忙把她扶起,道:“公主快起來,隻要能讓公主開心。別說放一個侍女,就是天上的星星,孤王也會給你摘下來。”
雪竹一聽此話,頓時羞得麵紅耳赤。問道:“大王不是答應過要放我?”
沐天晟自知語失,忙道:“公主天生麗質,長在深宮。正如鮮花嬌豔,不容風雨侵襲。都是孤王攻破如意城,才讓公主蒙刀鋒之險,受被擒之辱。故而不忍再讓公主受任何委屈。公主此時有何要求,隻要孤王能辦得到,一定滿足公主。”
雪竹聽他這樣說才稍稍舒了一口氣。突然想起一事,便道:“大王既然知道欠我太多,想慰我悲憂之心。雪竹有一事相求,不知大王能否答應?”
“盡管說來。”
“我聽說大王在鎮雄關把段紫雲擒住,關到了麒麟城的天牢裏。不知大王能否答應雪竹將他放回來?”
沐天晟見雪竹果然提到段紫雲,便故意皺起眉頭。道:“此次南北之戰,都是因為段紫雲領兵犯我疆界,無故傷我大將。南邦有滅國之禍,段紫雲是罪魁禍首。我正要回麒麟城後將他開刀問斬,公主卻為他求情?要是別人,孤王倒可以酌情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