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藥房將剛才摘的那些草藥，拿去小心清洗了一番，然後用藥錘搗爛，裝在瓷瓶裏。見時間尚早，不寂又走到裏間的藥櫃檢查藥是否齊全。由於草藥門類繁多，三麵牆壁都是杉木辟出的一個個藥格子，而且上下也是最傳統的移動木梯，因而一上一下都有些費力。
當不寂檢查好所有藥目，並做好詳細的記錄的時候，已是晚上九時一刻。他捏了捏有些酸軟的胳膊，轉身走出藥房，卻見藥房門口塞巴斯正左手托著托盤，右手拿著一本中式點心食譜候在那裏。
不寂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遂疑惑道：“怎麼了，塞巴斯？”
“明天祭墓需要做些寒食。”揚了揚手中的食譜，塞巴斯將托盤中剛沏好的綠茶捧到不寂麵前。
不寂經他提點，這才想起明天祭墓用的供食和供酒都還沒有準備。捧起茶剃了剃茶葉，輕輕啜了一口，隻覺得滿嘴茶香，很是甘爽潤口，淺笑道：“我知道塞巴斯的紅茶泡得是頂好，卻不知道綠茶也這樣在行。”隨口讚了一句，又道，“這幾天一忙就忘了寒食的事情。距你來到這裏也有一個月了，沒想到塞巴斯來的那天剛好是清明節，加之後來又被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絆住，給養父掃墓的事也給耽擱了。唉，要不是經你提醒，我差點就忘了。”
不寂端著茶走在前麵，微微側頭看向後麵的塞巴斯，眉眼彎彎，笑得柔和清婉：“塞巴斯怎麼知道清明寒食的習俗？”
“昨天看的書正好是講中國一些傳統節日和民俗的。”塞巴斯看著那張在昏黃的燈光中，顯得愈發柔和細膩的臉，眼眸中泛出些許深意，“這些食物在中華街應該也有吧？我現在過去買應該還來得及。”
不寂搖了搖頭，邊走邊道：“往年這些食物也是自己動手做的，雖然人不在了，但總是一些心意不是？而且中華街做的那些，口味並不地道，何況這個時候應該也沒有的賣了。”
忽然想起什麼，不寂笑著回頭問塞巴斯：“塞巴斯曾掃過墓嗎？”
惡魔掃墓？掃誰的？召喚者的，還是自己的？這真是一個有趣的問題。然而還未等塞巴斯開口，不寂就淺笑出聲：“倒是我迷糊了，你肯定不曾，那麼明天塞巴斯可願與我一同去？”
“當然，我的歲少。”低緩優雅而有磁性的聲線，在暗黃的走道中彌散，聽來很是悅耳。認為他理所當然的存在，對他的過去和來曆不探究不深問；認為惡魔僅僅是一種審美獨特，個性固執且怪異的種族，不偏見不排斥。這個主人，意外地合他口味。
“清明節又稱鬼節、冥節，倒和你有些淵源，惡魔過清明節，聽起來挺有趣的。”不寂邊準備著做食物用的器具，邊與在一旁打下手的塞巴斯聊著天。
“我也十分期待，我的少爺。”塞巴斯側頭看了一眼低頭忙活的不寂，見他嘴角勾著一抹似了然似狡黠的笑意，心中想法如他嘴上所說，十分期待。
清點著塞巴斯準備好的食材，不寂讚歎：“沒想到你準備得這麼齊全！”拿起一邊的幾株綠色草本，驚喜道，“居然還有青艾！我原來隻是想做幾樣普通的甜點罷了，這下可好，青團子也可以做了。清明節雖然推遲了，但節味卻不差。那我們就認真過一回，也不去講究那些虛的。”
塞巴斯看他一臉驚喜的樣子，隻是微笑。這點小事難不倒惡魔，隻是沒想到這個人會為了這些小事這樣驚喜。
“古人寒食采楊桐葉，染飯青色以祭，資陽氣也，今變而為青白團子，乃此義也。後來市上賣青團熟藕，為祀先之品，皆可冷食。有了青團，清明才像清明。”不寂將洗淨的青艾燙熟，搗爛後擠出青汁糅進糯米粉裏，“現在青團有的用青艾，有的用鼠曲草或雀麥草汁，然後把甜豆沙餡掐進團子就可，做法倒是不難。”
看著那盈白修長的手指被青艾汁染上淡綠，變得如蔥段一般，然後又靈活地掐著一團團翠玉，塞巴斯邊搗著棗泥，邊讚歎道，這簡直是藝術啊。
“明天下午才到我輪值，所以早上就不用去學校，這青團明早起來再蒸好了。”不寂把做好的青團裝盤放進冰箱，然後接過塞巴斯搗成泥的小棗，在裏麵調入白糖和玫瑰醬水，又炒製了一會兒，想了想，最後加了一些山藥在裏麵。
塞巴斯拿著一根山藥左看看右看看，發現它長得就像是樹根一樣，不明白不寂把這個加進糕點是什麼個名堂。
“紅棗補血，玫瑰能幫助改善微循環和調理內分泌，加入山藥有健脾胃的功效，而且味道更清甜一些，這個是不錯的補養小食。”不寂看塞巴斯對山藥很感興趣，就解釋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