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3 金廟 天下最大流水席(2 / 2)

“我可以在一個地方發呆很久,你去拍吧,這裏的氣氛真祥和,這才是宗教應有的力量。”

我大喜,這真是天上掉下的藍妹妹。要知道,和攝影師同行是一件非常不易的事,常人隻看十分鍾就走的場景,攝影師們通常要花一個小時去等光線、等時機、等各種元素的組合,因此攝影師大多都是獨行俠,並非是自願,乃“被獨行”是也。

在藍妹妹的建議下,我們跟著大隊人馬去吃金廟為信徒們提供的免費午餐。

午餐的規模隻堪用兩個字來形容——壯觀。

碩大的飯廳裏,除了一條條相間鋪設的長條形地毯外,空無一物。前麵一批食客剛起身,後麵的人馬就蜂擁而入,呼啦啦坐到地毯上,不下千人之眾。兩個長袍大漢拎著餐具過來,咣當當飛快地在每人前麵的水泥地上,扔下一個不鏽鋼盤子和不鏽鋼小碗。接著,四個大漢過來,一人拎一個不鏽鋼桶和一個大勺,叮咣咣飛快地在每人的盤子裏倒下一勺黃色和綠色的印度糊糊,一勺白粥,一碗清水,勺桶過處,漿汁四濺。最後的大漢,則是刷刷刷飛快地在一雙雙舉起的手裏甩下一張張麵餅。

我揚起手去接餅,被那大漢用目光嚴厲警告,原來是要用雙手。我畢恭畢敬地捧回那張餅,蘸了糊糊放進嘴裏,品了半天,不禁暗自尋思:

“這要何等的精神力量才能咽得下去呀?”

舉目四顧,別人竟都在瞬間吃完,還有人揚手要第二張餅;再看看藍妹妹,竟然也把盤中餐吃得幹幹淨淨。

我除了景仰無話可講。

端了仍然盛滿了印度糊糊的盤子,隨著人群走下樓,隻聽得一片咣咣當當的巨響,眼前出現的是更加壯觀的景象:

一樓露天涼棚下,有不下千人在洗盤子。包著頭巾、挎著腰刀的威武男人們從食客手中接過盤子,一手一個,把盤子在一個大不鏽鋼垃圾桶邊緣上一磕,發出咣當一聲巨響,然後一甩,兩隻飛碟就飛到另一個不鏽鋼桶裏,咣當又是一聲巨響;然後有人飛快地把桶推到水池邊,那裏有數百名緊張忙碌的沙麗女子把盤子放到水龍頭下衝洗,然後又是一甩,咣當,飛碟就飛到另一個桶裏,最後有人把飛碟排好,咣當當地裝到不鏽鋼車上,轟隆隆地推走。牆腳處有一排老人們在剝蒜,還有些大嫂們坐在沙箱旁,用沙子在摩擦食客們用過的不鏽鋼小碗。

在叮叮咣咣、咣咣當當的背景音樂伴奏下,整個涼棚裏隻見得手臂飛舞、碟盤跳躍,開了鍋般鼎沸嘈雜,好一片熱火朝天、大幹快上、力爭上遊的景象,如果配上雄壯的音樂,完全可以拿來作征兵廣告。

經討論,我和藍妹妹一致同意,如此規模的流水席,除了政府和宗教機構外無人敢辦,不頃刻間吃你個傾家蕩產才怪。

據後來得到的信息,每天有多達十萬信徒來金廟朝聖,金廟每天為近四萬信徒提供免費餐,所有的工作人員皆為義工。金廟不僅免費參觀、免費吃飯,還可以免費住宿。

出於好奇,我和藍妹妹跑去看信徒的宿舍。推開門,黑乎乎的隻見一排通鋪望不到頭,一個日本美眉正在懶洋洋地起床。投宿在寺廟道場是許多年輕的背包客旅行印度的方式。

我說:“睡這大通鋪,豈不是每個男人成為韋小寶的夢想都成真了?”

藍妹妹說:“拜托!你想什麼呢。人家金廟聖地連祈禱都男女分開,難道還能男女一起睡覺不成?”

我深以為然。

下午,花了幾個小時跑去印度和巴基斯坦邊境,看了著名而無聊的降旗儀式。其後,我的胃裏開始翻江倒海,陣陣泛嘔,渾身無力,頭暈腦漲。我知道自己終於中招了。

是夜無眠,頻繁往返廁所與床之間。第二天早上,聽說我病倒的消息,藍妹妹跑到我房間裏連聲道歉,說不該帶我吃那街邊小店的東西。下午從外麵回來時,她竟拎了個電熱杯和一小塑料袋大米。問她如何找到這寶貝,她說:

“我用手機在網上找了張電熱杯的照片,舉著手機到處問人,跑了好多條街才找到。”

原來她的手機可以上網。

那大米似是陳放了十年,熬出的粥散發出一種怪味。於是藍妹妹又出門,再回來時,從兜裏掏出一小瓶鹽:

“攤子上賣鹽都是兩公斤裝的,隻好從一家餐廳順了一小瓶。那家的咖啡實在實在是太難喝了,算是對它的懲罰。”

“哎呦!看不出你好這口兒!” 我揶揄她。

“你還說?” 藍妹妹有點惱,“還不是看你這個病號躺在床上可憐,我這輩子就沒做過這檔兒事,頭回作案順回來的竟是一小瓶鹽,真不值得。”

於是我高度讚揚了藍妹妹為了病號不惜以身試法的大無私精神。

又該上路了,下一站是北方的MacLeo Ganji,這個小山城因為一個人而聞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