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3 金廟 天下最大流水席(1 / 2)

清晨六點,火車到站。背著包走出橫七豎八躺滿人的車站,走進灰色的城市。

有突突司機迎上來,問他去金廟的車費,回答說80盧比。當我正尋思著是從30盧比還是40盧比起殺的時候,藍妹妹說:

“金廟的免費大巴到了。”

“什麼大巴?在哪兒?”

“就是那輛剛拐進來的金黃色的大巴。”

果然有一輛肮髒無比的黃色大巴駛進停車場,我很奇怪她從哪裏得到這麼詳細的信息,不過也沒多問。

清晨的城市還半睡在灰色之中,那是天際的顏色,也是無處不在的灰塵的顏色。我不得不把帽子摘下來當口罩,以抵擋從車窗外飛進的塵土。

“還是一如既往的髒!” 藍妹妹望著窗外遍地的垃圾輕聲說。

“你走的城市比我多,你覺得哪個城市最髒?”

“加爾各答。”藍妹妹毫不猶豫地說。

“我準備後半程去那裏。”

“你也去作義工?”

“我可沒你那覺悟,我是去看世界的。” 我實話實說。

“那地方沒什麼古跡可看,如果你不為了作義工,最好還是別去,因為它會挑戰你對肮髒的忍耐極限。”

“那兒有多髒?” 我有點好奇。

“怎麼說呢?下雨的時候,整個城市的下水道都是堵的,要趟水走路,那水上漂的都是人的糞便,看著真的是下不去腳。” 藍妹妹輕描淡寫、毫不動聲色。

真要命!我眼前幻化出一雙白皙的腿,趟在漂浮著黃白之物的汙水中……我立馬決定修改行程,我對自己的忍耐度心中有數。

找好客棧,安頓好行囊,太陽已經升起,在藍妹妹的建議下,我們在一個街邊小吃店坐下。這是我第一次在街邊吃東西,來印度之前,所有人都提醒吃東西小心,隻能喝瓶裝水,甚至隻用瓶裝水刷牙。

小店的Masala茶味道還不錯,盡管他們洗茶杯隻是把杯子在一個大塑料盆裏的褐色水裏蘸一下。

據藍妹妹說街上推車小販賣的Masala茶的味道最正宗,小攤兒上的鮮榨石榴汁極其鮮美。對此,我毫無興趣。

有五百多年曆史的金廟是錫克教至高無上的聖地。1983年,這裏發生了印度政府軍與錫克分離分子的武裝衝突,在輕型武器和政府軍坦克的交手中,有1500多名錫克人、數十名政府軍士兵死亡。緊接著,當時的鐵腕女總理甘地夫人被兩名錫克保鏢刺殺,震驚世界。 三年後,負責指揮進攻金廟的政府軍將領也被刺殺。全印度掀起了一股反錫克族人的浪潮,大批錫克人被從軍隊、政府機構中清除,據報有數千錫克人在各地的小衝突中喪生。

錫克人驍勇善戰,在世界各地做保鏢、雇傭兵的為數眾多。金廟裏到處可見身著藍色長袍、橘色包頭、手持長矛的寺廟守衛,威風凜凜,氣度超凡。那極具陽剛氣概的包頭,使我不禁想起了林彪麾下的四野。當年,那支來自東北的虎狼之師,來不及換冬裝就橫掃大江南北,以至於頭頂上的皮帽子成了令對手望風而逃的奪命符。

狹路相逢勇者勝!錫克族男人有股剛烈之氣、彪悍之風,鍛其成刀,豈不勢如破竹!

金廟坐落在一個小湖的中央,外圍是白色大理石鋪就的庭院,空氣中飄浮著輕柔的音樂。湖畔人流如織,信徒們隨著音樂緩緩地按順時針方向圍著金廟轉圈,他們臉上掛著平和的微笑,眼中盡是安詳的光芒,時有人跳進湖裏浸滌,或是在湖邊跪拜。

走進庭院大門,我和藍妹妹立刻被四麵八方好奇的目光所淹沒,許多信徒略帶怯意而不失分寸地上來要和我們這兩個異鄉人合影。金廟湖畔立刻星光熠熠,那來自兩顆冉冉升起的中國明星。

這是一個難忘的上午,在這座印度北方金廟的豔陽天裏,我遇到了出道以來對攝影師最友善的人群。與世界其他地方不同,這裏的男女老少麵對鏡頭不但毫無戒心,而且身心開放地展現自己的好客和善意。每當有人發現正麵對我的鏡頭,都會欣欣然且毫不做作地等著我按快門。甚至有不少人主動走過來,要求給他們留個影,拍完後給他們看看數碼影像,就會非常高興地雙手合十表示感謝,隨即離去。

也許是北方人的緣故,錫克族人大都身材高大頎長,比例優美。配著包頭蓄著絡腮胡子的男人們顯得英氣十足;裹著五彩沙麗的女子們則是窈窕婀娜,輕盈飄逸。金廟之畔,抬眼盡是賞心悅目的靚麗。

我披掛上所有相機,給兩台Contax 裝上獨門暗器:紅外黑白膠卷和紅外燈,換上魚眼鏡頭;拿出5DII(這是我第一次在創作時,使用數碼和自動聚焦相機,雖然這台5DII已經買了近三年)開始左右開弓,隻聽得快門翻飛,那感覺像是燕人張翼德,挺一杆丈八蛇矛,來往百萬軍中,如入無人之境。一個爽字了得!

兩圈兒下來,竟然拍滿了一張8G的卡,對我來說,這又是前所未有之事。滿心歡喜地找到藍妹妹,她正坐在一個柱子旁往她的小本子上寫東西。問她是否要走,她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