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法司(3 / 3)

畢懋康落座,雙手搭在腿上,胡須抖著:“君父主張依法治國,依律治政。然法司空有其表而已,屢屢大案,天下人每多誹議。何也?法司難獨立公正是也。若法司公正,該死之人必死,不該死之人該活,試問各處誰敢違法犯禁?”

“我法司不以懲惡為職責,使天下人畏法而守身嚴謹方是法司之本願,此乃大仁。”

“執法不公,如何使天下人信服?民不信法之公允,法司存之何用?有廠衛足矣,要我法司何用!”

畢懋康神情激動,他受夠了當傀儡的命,法司職責屢屢不能施展,實在是憋屈。相府各處進展喜人,人人都有大功績於國,而他沒有,隻是1個線控傀儡。

於國無功,又占居高位,還屢屢受氣,他受夠了!

“進卿兄,3司分權而治,功在當今,利在千秋。我法司所求,不過是公正2字。為這公正2字,弟不惜性命。江南犯法,那就該罰,豈能包庇放縱!此1時之心慈,留萬世之大禍也!”

“我法司雖為傀儡,亦有威嚴之名。此番若束手,休說公正2字,就連威嚴也是難保。法司無威,存之何用?弟身居大理寺正卿,又有何用?還不如以此身,為法司爭回公允嚴明之顏麵。”

看著葉向高,畢懋康哈1口氣,麵皮抽搐:“身可死,法司公明不可死。”

葉向高看著廊簷雨珠幕簾,搖搖頭:“說完了?那我這個愚兄,給你說說。”

“孟侯此舉固然慷慨,可孟侯看到的隻是法司1隅之地。在本相看來,法司確實有委屈,可現今不得不委屈。告訴本相,公明嚴正的法司,想做什麼?又能做什麼?”

“天下之患在於吏治,在於人人貪利而枉法,不在法司是否嚴明不可觸及。你靠法司嚴明去嚇人,是嚇不住的!大軍磨刀霍霍,又嚇住了幾人?”

葉向高聽明白了,畢懋康要殉道,為法司真正獨立而殉道,根本是白忙活!

“孟侯,法司之官吏也是官吏。地方上按察使司是個什麼德行,都是知道的。若按察使司有用,又何必派禦史下放?”

“君父所言依法治國,不是靠法司去治國朝之大患,你們也治不住。執法之人依舊是人,法司要監督文武,誰監督你們?”

“君父何等英明神武?也不是置辦了侍從司以督促、砥礪自我?這天下人人各處衙門,都需督促。法司獨立,虧你想得出!”

緩了緩,葉向高端起茶碗飲1口,放緩語氣:“走到你我這1步,什麼委屈沒受過?什麼陣仗沒見過?現在萬事從頭起,你要為法司打1個好頭,我也理解。可法司獨立,隻是妄想,如同妄想天下官吏人人潔身自好一般!”

“按劉一燝的話來說,每5年就該辦一場大案、要案以正視聽!真讓法司獨立了,恐怕雷聲大雨點小才是真。”

見他沒反應,葉向高也理解這種牛脾氣,想讓他當麵服軟是不可能的,道:“行了,法司壓力重各處也是知道的。回去休養一番,你惹出的麻煩,也是愚兄的麻煩。或許,你辦的也不是壞事。”

麵容哀戚,畢懋康點點頭,沒說話走了。

對此,葉向高隻能1歎。

法司獨立,符合全部官員的利益,這隻是相對於皇帝握著的時候而言。可從皇帝手裏剝離法司後,法司真能獨立?

開什麼玩笑?他可不相信失去皇帝後,法司敢自己搞事情。也怕法司失去調度,舉著《大明律》亂咬,破壞朝廷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