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官就是這樣,不做無錯,做了多少就有點錯。崔呈秀很矛盾,想爬上去,又不敢拿出太多的提議,導致性子越來越沉悶。
史繼偕覺得完全沒這個必要,他把皇帝看的很透,皇帝雖然有很多需要改進的地方,可最難得的還是重感情,有胸懷,不計較小節。正因為崔呈秀為天啟衝鋒陷陣,崔呈秀才是最安全的!
若崔呈秀再這樣下去,隻會把自己毀了。
史繼偕家裏是經商的,任期內他沒有給家裏拉業務,把手管的很好,畢竟他家缺的是已經不是錢,再多的錢也沒用。他家現在缺的是對士林的影響力,缺的是門望。
整個相府隻有崔呈秀的資質他看得上,因為崔呈秀機敏多變,還有塑造改進的可能。其他輔相都已定型,隻能按著老路子走,走不出新路來。
拉崔呈秀1把,他下去後給家裏弄兩個進士出來,門望什麼的就有了。以後的事情他管不了,隻能在活著的時候給家裏鋪好路。後人能不能爭氣,隻能看他們的。
頓了又頓,崔呈秀俯身,艱難張口:“學……”
“別,你我同朝為官,這隻是同僚之誼,莫做他想。”
史繼偕擺擺手,拒絕了崔呈秀拜師的稱呼,撐著傘,走了。
崔呈秀站在原地,露出笑容哈出1口氣,受的恩情大了,於情於理該當個學生,可1個次相、1個輔相結成師徒,風險太大。
但沒有師徒之名,可情分是真的。史繼偕拒絕師徒名分,則是在成全崔呈秀,為崔呈秀接位做考慮。
若按著士林官場規矩,認下師徒關係,以後崔呈秀不拉史家,絕對為人所詬病,這是道德問題。
史繼偕的恩情太大了,將江南人根性看明白的真沒幾個,南京各處都擔心查抄秦淮將江南人激怒。都在準備彈劾大理寺正卿畢懋康,將這個力爭清洗到底執法苛嚴輔相給廢了,以平息江南人的憤怒。
誰保畢懋康,誰就有大風險,若真保下了還壓住江南各種不服,絕對是大功。這種功勞是看不見,會給本人加分,是能力、眼界的一種體現。
因為江南人好欺,絕不能退讓,朝廷該怎麼辦9怎麼辦,絕不能被嚇住。否則開了這個被動的退讓例子,絕對不是好事情。
搞複社,是主動退讓,可以說是心懷仁慈;若被動退讓,積攢的威嚴可9不頂事了。
其次,開解了崔呈秀,讓他丟下心理包袱,甩開膀子幹,等於給了崔呈秀半次新生。
南京的煙雨濛濛中,崔呈秀思索前後,升華著自我。
文淵閣,東閣,葉向高入座,畢懋康入內:“拜見相國葉公。”
臉陰著,葉向高緩緩抬起,看著堂前拱手的畢懋康,望著。
畢懋康挺直胸膛,也望著葉向高。
“孟侯,你雖為人苛刻,可也該知曉大局。”
指著左首椅子,葉向高咬字極重:“廠衛雖放肆,必然也是有考慮的。點到為止,有利於江南整改工作。孟侯又何故無事生非,惹出這麼大的麻煩?”
畢懋康、畢懋良兄弟是歙縣人,左光鬥、阮大铖的老鄉,這地方出來的官員都與東林有密切關係。這兄弟倆為官正直,1個刻板固執1個有能力,是葉向高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朝野以‘2畢’來稱呼這對兄弟,類同‘婁東2張’。
給葉向高麵子,這兄弟倆才齊齊入相府,俱為輔相成為1時美談。
“進卿兄,天下事有可為與不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