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也不瞧趙塵,隻望著地下的拂塵,木無表情,叫人瞧不出是喜是悲。待趙塵說完,問道:“師父可還說些別的?”未待趙塵開口,又道:“若是師父教你清理門戶,你便要殺我是嗎?你何時這般聽師父的話。”聲音清冷,心中卻是酸楚的緊。
趙塵苦笑道:“在師姐心中,師父便是這般絕情之人?你道人人都與你這般心狠!”雖是質問,卻是篤定的語氣。
李莫愁不明趙塵何意,一時竟無言以對。小龍女見趙塵已大汗淋漓,銀牙緊咬,想來必是正受內力相撞之苦,好在李莫愁此時心思不在趙塵身上,未曾瞧見端倪,遂接口道:“師父臨終囑托我二人,若你叫人追殺,必保你周全,師父雖是嚴厲,對你卻是上心的緊,師妹言盡於此,師姐好自為之。”也不待李莫愁答話,便帶了趙塵飛身進了古墓。
墓門漸合,墓中便是連一絲光亮也無,趙塵在外日久,一時間便覺眼見漆黑,絲毫不能視物。隻得合了雙眸,倚在墓門之上,苦笑道:“你瞧出來了。”一語甫畢,便覺得一雙清冷的手輕撫臉頰,隻聽小龍女歎道:“你自小便是這般,受了傷定是瞞著,也不叫人知曉。”趙塵將手附在小龍女手上,道:“便是如此,也皆是瞞不過小師姐。”
小龍女輕歎一聲,呢喃道:“是啊,總是擔心你是否受傷,你的性子又是這般,便隻得時時瞧著你。”趙塵身心皆是一震,又猜不透小龍女此話何意,說道:“說的像是我娘一樣,我可是年長於你的。”小龍女道:“你便是年長於我,我還是你師姐。常言道,長姐如母,我便應該照顧你。”趙塵睜開雙眸,定定的瞧著小龍女,笑道:“你這般年紀可是做不得我娘,做我娘子倒是合適的緊。”
小龍女道:“莫不是做男子久了,竟連說話也像男子般油腔滑調。”趙塵瞧著小龍女,麵色冷情,秀眉微蹙,未有絲毫嬌羞之意。趙塵緊閉雙眸,隻怕滿目的悲傷溢出來。也罷,你既無意,我便護你一生平安也好。苦笑道:“是啊,做男子久了,我幾乎快要忘記自己與小師姐一樣,皆是女子了。”小龍女自是聽得趙塵話間的淒苦之意,卻哪裏知曉趙塵心中所想,還道是趙塵悲憫身世。小龍女生性冷清,趙塵又是灑脫的性子,何時有過這般神情,這安慰人之事著實做不來,隻得將趙塵擁在懷中,隔了半刻才道:“男子也好,女子也罷,你終究隻是我的塵兒。”
趙塵與小龍女一同長大,自是再了解她不過,自己這般神情也是難為她了。是自己管不住自己,何必為難別人,雖是迷戀小龍女的懷抱,卻也提醒自己,莫要沉迷,這樣就好,真的,隻要守著她便好。自己前途未卜,又是女子,她的幸福終究是別人才能給的。
小龍女擁著趙塵,哪知這片刻之間趙塵的心思已是百轉,待要開口,便覺得懷中一空,驀然,竟覺得空虛的緊,愣愣的瞧著趙塵。
趙塵徑自打開墓門,走了出去。墓外秋風習習,哪裏還有李莫愁的影子。若不是躺在地上那半截拂塵,趙塵還道李莫愁並未來過,方才種種,隻是浮華一夢。趙塵彎腰將拂塵撿起,斷柄之上竟歪歪扭扭的刻著一個“塵”字。趙塵怎會不識得這拂塵,當年李莫愁便是用這拂塵將追殺趙塵的賊人打了個人仰馬翻。日後趙塵執意要將拂塵之上刻上自己名字,便是要告誡自己,莫要忘了李莫愁救命之恩。
趙塵緊握拂塵,青筋暴起,仰頭望天。隻有這般才能不叫心裏的痛,眼裏的淚溢出來。李莫愁那句“你便是這般報恩的”一遍遍在耳邊回旋,昔日種種,便似還在眼前。終究是恩斷義絕的罷!口口聲聲說陸展元負了師姐,負師姐最多的人隻怕是自己吧。趙塵隻覺腹中劇痛,這感覺她自是再熟悉不過,隻是她不再運功相抵,就做是懲罰吧。便叫自己任性一回,若是還活著,就在這墓中護小師姐周全,若是死了,這世間紛爭恩怨,便真的與自己無關了,倒也解脫了。
小龍女見趙塵竟自走出墓外,望著李莫愁的拂塵一副悲戚的模樣便覺心中酸楚難耐,此時的趙塵與自幼陪伴自己的趙塵並不相同,便也不是她一個人的“塵兒”了。小龍女驚覺自己竟有這般心思,古墓派武功皆是克製心意一路,小龍女自幼修習,七情六欲已是鮮有,如此心思怎能不震驚,一時間隻覺胸中氣血翻湧,趕忙運功相抵。心中卻仍是掛念趙塵安危,稍覺好些,便瞧向趙塵,這一瞧登時大驚。
習武之人目力本就勝於常人,趙塵嘴角印血,麵色蒼白,躺在地上,了無生氣的模樣自是瞧得清清楚楚。趙塵自入師門來皆是一副俏皮搗蛋的模樣,便是一刻清靜不得,哪曾有過這般模樣。小龍女心中大慟,趕忙上前將趙塵擁在懷中探脈,方知她體內真氣四竄,便是片刻也耽誤不得,自是顧不上李莫愁是否回身再來,隻得擁了趙塵飛身回到墓中。
趙塵醒來便瞧見小龍女竟和衣睡在身側,不禁大驚,便要翻身坐起。奈何重傷乍醒,身子還不大靈便,輕輕一動便覺骨骼咯咯作響,隻得作罷。雖是躺著卻也非無事可做,這間石室無需打量,趙塵本就熟悉的緊。她自幼與小龍女一同在此間修習內功心法,便是古墓派嫡傳心法“□□”也是在此處修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