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史,是一件非常好的工作。許多同誌準備下去寫史,我非常擁護。一九六〇年到一九六二年之間,我和陝西師大師生以及編輯、記者等四五十個同誌,共同參加過編寫烽火人民公社史《烽火春秋》的活動。應該說,我們缺乏經驗,編寫得很吃力,可也很興奮,很激動;更重要的是,得益匪淺,學習了許多珍貴的東西。現就寫史中所接觸到的一些問題,扯一扯自己的感受,和同誌們交換意見。
一
在文藝園地裏,近幾年出現了一種值得我們深思的現象:文藝性的史類編寫活動,表現得很積極,很活躍,花開得很茂盛,很繁榮。史類不止四五種,而是七八種,十數種,例如革命戰爭史、鬥爭史、廠礦史、鐵路史、公社史、街道史、城史、校史、村史、家史,等等。產生了許多震撼人心的作品,將會流傳百世的作品。毫無疑問,這些史作豐富了革命文藝,也將會在革命文藝史裏占它應有的光輝的一頁。
參加寫史活動的人,來自各行各業。裏麵有工人、農民、元帥、士兵、編輯、記者、作家、詩人、大學生、回鄉青年和基層幹部等。尤其這一兩年來,在城鄉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中,講史、憶史和寫史活動,就在更加廣闊的範圍裏進行了。就像五八年大躍進以來,群眾性的民歌創作活動那樣,一個新的群眾性的寫史活動正在形成,而且已經蓬蓬勃勃地開展起來了。這兩種活動不盡相同,時間、環境變了,內容、形式也不一樣,但是,都在人民群眾的精神生活中,發生著巨大的影響。那些優秀的民歌,我們每個人都可以背誦出幾首來,有的已收入《紅旗歌謠》和各省的民歌選中。可以預測,寫史活動也一定會帶來許多豐碩的果實。
這是一種可喜的值得珍視的現象。
二
寫史是人民群眾精神生活所需要的,是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所需要的,是革命的接班人所需要的,是進行階級教育和革命傳統教育的一個好形式。我想,這就是近幾年來史類寫作所以活躍、繁榮的原因,也是我們許多同誌樂於從事寫史活動的原因吧。
人民所需要的,就是我們應該做的。我們是革命的功利主義者,隻要對人民有利,對階級有利,對革命有利,我們何樂而不為呢!
六〇年開始編寫《烽火春秋》的時候,我們最初的出發點是從這裏來的:帝國主義、修正主義者說我們這不是,那也不是,總路線不好,人民公社和大躍進也不好,似乎無一是處。但是,我們公社社員們說啦:“自己不革命,還不準別人革命,這還了得!”“簡直是睜大眼窩說瞎話,把咱們的曆史擺出來,叫他們瞧瞧!”對,我們的人民是最講究擺事實說道理的,咱們真刀真槍相見。於是我們開始寫史了。我們把寫史看做是一種政治活動,把《烽火春秋》看做是進行階級鬥爭的武器,是總路線、人民公社和大躍進的頌歌。
同時,我們也注意到,在複雜的階級鬥爭中,有人竟忘了階級鬥爭,隻想甜,忘了苦,甚至認敵為友,蛻化了,變質了。尤其有一些青年,身在福中不知福,光知道追求享受,忘了自己是誰的後代,甚至對父輩們的艱苦奮鬥史,一無所知。革命的接力棒交給這種人靠得住嗎?看來,傳宗接代,續無產階級的家譜,培養革命事業的接班人,不是個小問題,而是個大問題。看來,教育群眾,不忘曆史,不忘傳統,堅決把革命進行到底,不是頂重要的一項工作嗎?
我覺得,寫史的意義也就在於此。
三
了解了寫史的意義,不等於就能寫出好史。還有一個主要環節:思想感情問題。
我和同誌們在編寫過程中,對此深有所感。隻有我們和群眾思想相通、感情相通的時候,編寫才進行得比較順乎人心,才能達到比較理想的彼岸。四五十人寫《烽火春秋》,寫了兩年有餘,費了不少周折,吃了不少苦頭,其中原因很多,但主要一個原因是,知識分子的思想感情時常和群眾的思想感情鬧仗,發生磨擦,急忙對不上碴口所致。
貴賤不要用舊知識分子眼光看農村,看今天的公社社員;高低不要抱有這樣的心理:農民是睜眼瞎子,愚昧落後,不通事理,是隻配受教育的人;我呢是文化人,滿腹經綸,高你一頭,是專門為你們來寫史的,是教育、改造你們的。這很糟!非碰得鼻青臉腫不可。凡持此種情態的人,多數不愛農村;或半愛半不愛;或此一時愛彼一時不愛;或愛這樣不愛那樣,免不掉挑肥揀瘦,自視特殊,喜作賣弄狀。這沒有不吃苦頭的。更糟的是,有人出生在農村,農民供他上了大學,如今到了農村,不會使鍁,不願拿鋤,見這也髒,那也臭,忘記了根本。這是很可悲的。這不隻寫史寫不好,幹任何工作也不會好。這不是思想感情問題嗎?就實質說,還是個人生觀、世界觀問題呢。
思想感情不是不可以改變的。這雖是個慢功夫,但是隻要甘願老老實實地當人民群眾的學生就行。老實比什麼都好,謙虛比什麼都好。和農民群眾相比,我們不懂的東西很多。農民在搞生產鬥爭和階級鬥爭方麵,比我們聰明得多,智慧得多,有經驗得多呢。至於其他方麵,我們不懂的還不少。
我們是寫史的,也是學史的。是寫鬥爭的,也是學鬥爭的。寫史是為教育、改造人的,也是為教育、改造自己的。作為一個普通勞動者去寫史,而不要騎在農民的脖子上去寫史。把寫史看做是一個思想感情鍛煉的好機會,向群眾學習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