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前,李金山意識到自己身體快要堅持不住了,再三請求她、李霍以及他的眾位好友,希望能全程陪伴包馨兒做完這台手術。他隻是說為了陪女兒,而沒言其他,然而昨天楊紅英無意中聽到李金山向齊閻要嗎啡來維持精力,她以為自私如齊閻,一定會將嗎啡給他,結果齊閻沒有。她本應該感激齊閻,可是李金山卻為了讓齊閻安心,竟然用自己的生命做賭注,非要固執地留在手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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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閻臉色沉了沉,鬆開楊紅英,一聲不吭地轉身。

手術室裏有無菌通道,他可以換上無菌服自己去看。

“你不用進去,馨兒不在裏麵,李霍醫生推她去無菌室了。”楊紅英看得出他要做什麼,便說了句,見齊閻無動於衷,哭笑不得地解釋,“齊閻先生,這層皮膚科手術室直連無菌隔離監護室,你不會不知道吧。”

齊閻腳步一頓,是啊,今天早晨他還特地要來這家醫院的設計圖紙,重點將這一層的設計圖研究了一遍,幾乎每一處他都安排人看守,連通風口都沒有放過。

展鷹身上的手機翁翁地叫了好幾遍,他看一眼,又是傑裏打來的,這個家夥果然是隻可惡的小強!看來今天見不到齊閻先生不會善罷甘休。思索了一下,準備向齊閻彙報,卻見齊閻還愣在原地,這是他第一次見齊閻這般慌神,就像一個普通的再普通不過的男人。

“齊閻先生?”

齊閻高大的身子轉過來,見展鷹手中的手機屏幕一閃一閃的,大步走過去,二話沒說便奪了去。

“傑裏,今天我心情很差,想要你的烏紗帽戴得長久,就識趣一點,馬上滾蛋。”他撂了句話給傑裏,大手攥了攥手機,掛斷電話。

“今天我誰也不見。”交待一句,便將手機扔回給展鷹,大步朝手術專用梯走,估計是去看李金山的傷勢。

楊紅英仰著頭,用方巾堵著鼻子,見齊閻大步離去,抬腳欲跟過去,卻被展鷹一把給拉住。

“喂——”她想讓齊閻等自己一下,電梯的門已關上,使勁塞了塞鼻孔,隻能用嘴呼吸,怒瞪展鷹,“放手啊,你知道不知道自己手勁很大!”

楊紅英不止一次跟他抱怨過,所以他拉她手腕時下意識地會很輕很輕,而且這次他根本沒怎麼用力,不過還是鬆開了手,“包馨兒怎麼樣?”

“你跟齊闊那個家夥一德行,背地裏包馨兒包馨兒的叫,你們的齊閻先生知道嗎?”楊紅英最討厭展鷹這一點了,跟齊闊學得兩麵三刀的。

展鷹皺了皺眉頭,吐氣,重新說,“好吧,齊閻太太的手術怎麼樣?”

“笨蛋!自己動腦子想想啊。”楊紅英一抬手,狠狠地戳了下展鷹的腦門,飛快地轉身朝電梯跑。

展鷹揮了一下手臂,沒有抓住她,看著她逃竄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

包馨兒的手術應該做得很成功,否則齊閻先生與楊紅英不會先去看望李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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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飄浮著淡淡的鳶尾氣息,卻不及消毒水的味道強烈。

安靜的無菌室裏,齊閻隻聽到自己的呼吸聲,甚至自己的心跳聲,目光落在病榻上那抹被紗布裹得如一具木乃伊的女人身上,從夕陽落下至夜色深重便再也沒有離開過。

大手戴著消毒手套,修長的手指搭在她的皓腕處,隔著膠皮,隱隱能夠感受到女人微弱的脈膊,以此來感受著她生命的鮮活。

她長睫卷翹,在明亮的光線下,形成兩道扇形的剪影,落在鼻翼兩側,煞是好看,他想要觸碰,卻不敢。

這台手術對術後無菌療養相當嚴格,楊紅英不會讓她醒來,每隔兩三個小時,便會給她進行一次物理麻醉,她隻能依靠營養液來維持身體所需。這是李金山在製定手術計劃前交待過的,術後四十八小時內,肌膚的愈合程度在直接決定手術的成敗,然而連續性物理麻醉的結果是,包馨兒有可能會長時間無法醒來,或許三兩天,也或許十天半月,甚至更久,關於這一點,他居然是在手術後才知道的,或許李金山怕他反悔吧,便沒有將手術的細節及一些風險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