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閻沒再說什麼,齊闊靜靜地在他身後佇立了幾分鍾,轉身將手裏的東西放在茶幾上後離開。

齊閻與齊闊的對話在包馨兒腦海裏翻滾著,她心裏很害怕,究竟怕什麼,她也說不清楚,就好像身陷一張巨大的網,處處凶險,那股子恐慌無法控製蔓延進心底深處……

從床上起來,拄著雙拐,很是艱難地輕步移到臥室門口的位置。

“齊閻?”

女人輕細的嗓音透出小小的恐慌,齊閻轉過頭看,包馨兒站在門口,小身板倚著著牆壁,她咬著唇,黑亮的目光撞進他的眼,如在他眸底深處閃爍的星子,淡淡地淒然。

齊閻輕輕歎口氣走上前,微微歉意道,“打攪到你睡覺了?”

包馨兒搖了搖頭,一把扔開雙拐的同時緊緊摟住齊閻,用力摟住,為什麼她的心情如此糟糕透頂呢?也許是昨天的事情令她心理作祟,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預感要失去他……

齊閻知道她心情不好,伸出手要,將她也緊緊摟住,輕柔低語,“不要胡思亂想了,我們都會平平安安。”

“可是齊閻,我感覺所有事情仿佛不約而同全湊到了一起,好像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似的。”包馨兒窩在他懷裏,在睡了一覺後,心反而比昨晚還要不安。

“不許再說了!”齊閻騰出一隻手挑起她的下巴,像是在命令,接著又是一笑,“一會兒陪我去機場,我要帶你迎接兩個人。”

男人笑得神秘,包馨兒不解,是什麼人,齊閻竟用“迎接”二字呢?看來這兩人來頭一定不小,不過她首先想到的是楚昱辰,能讓齊閻敬重且禮遇的人不多……

“是誰呢?別賣關子。”

“暫時保密。”

包馨兒忽然覺得不太可能是楚昱辰,撒嬌道,“看你心情不錯,一定也是我認識的人,告訴我嘛!”

“先親我一下。”齊閻挺直胸膛,點了點自己的唇。

包馨兒卻火了,抬手朝齊閻胸口處就是一拳,不過這一拳猶如打在石頭上,男人眉頭都沒皺一下,包馨兒卻疼得齜牙咧嘴的。

“擺明了欺負我嘛,明明知道我雙腿雙腳不能動,又怎麼可能夠得著!”

“你可以借助我的力量。”

一句很普通的話,卻令包馨兒深深感動,因為她明白齊閻暗含的另一層意思,在這世上,她不是獨身一人,齊閻是她人生的依靠,是她堅實的臂膀。

包馨兒抿了抿唇,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貼上男人的唇。

粉唇柔軟,令齊閻忍不住想要攫住,加深這一主動送來的輕吻,可是他並沒那樣做,在她終於支撐不住滑下去後,他又緊緊摟住,薄唇掃過她的發絲,呼吸著來自她身體的芳香,心致遠而寧靜……

敲門聲打破了二人的溫存。

齊閻將包馨兒放在沙發上,應聲後,守在門外的保鏢打開房門,閻玉川捧著一束粉紅色的玫瑰走進來。

先是看到客廳沙發上的女人安坐在那裏,麵色微微一鬆,微笑著上前,遞上捧花,“看到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說真的,包馨兒並不喜歡花,尤其是玫瑰花,因為她聞不慣它過於濃烈的花香,眉尾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接過,“謝謝。”瞟了眼身側的特設小廚房,“齊閻幫我倒水去了,一會兒就出來。”

“嗯,我是專程來看你的。”閻玉川於包馨兒對麵坐下,聞言她的話,心底泛起一抹自嘲,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看他的眼神開始變得警覺?

這時,齊閻端著兩杯水走出來,目光微微沉了些許,卻是不動聲色道,“照看好你的父親就行,馨兒這邊有我。”

“這不是都在同一樓層嗎,身為一家人,馨兒不舒服,我來看看她是應該的,這也是祖父的意思,他本來想過來的,卻又怕長輩的身份令馨兒有壓力,所以嘍……”閻玉川故意忽視齊閻神情中的不悅。

“你的嘴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貧?”齊閻將其中一杯遞給包馨兒,自己捧著另一杯水,抿了一口說道。

兩個同樣身材高大英偉不凡的男人,一個沉穩疏離,一個溫煦如風,他們都有著吸引女人投懷送報的資本,然而前者,這六年裏時時被曝出有同性戀的傾向,隻是包馨兒回來後,一切流言不攻自破,越來越多的蝴蝶蜂兒聞香而來。而閻玉川,因為有一個凶悍的妻子,捏桃花狠準絕,加上一個搞傳媒的大舅哥,幾乎沒女人敢肆意招惹。

“有嗎?我一直這樣好不好。”閻玉川聳了聳肩膀,看著齊閻明顯逐客的意圖,卻裝起了糊塗往沙發上一靠,扯了句,“這個沙發比父親屋裏的舒服多了,昨晚在沙發上睡了一晚,真累人。”

包馨兒接過水後,低著頭看著杯中輕輕晃動的水波,近乎變成了啞巴。她知道齊閻因她而不喜歡閻玉川,她總想著能改變點什麼,卻絞盡了腦汁,也沒有想到什麼好辦法根除他們之間的芥蒂,如今齊閻懷疑閻玉川的父親,這下更不好化解了。

閻玉川沒話找話說,齊閻自是懶得接話,輕笑了一聲,指了指茶上的東西,“既然來了,那麼就看看這個吧。”

“什麼啊?”閻玉川疑惑,桌上是聖康奈私立醫院的專用打印紙,拿進手中後,並未馬上低頭看。

“你父親的。”齊閻如實說,放下水杯,十指交叉放在腿上,淡然地盯著閻玉川。

閻玉川明顯一愣,苦笑了一下,快速翻看幾眼,又將手中的東西扔回桌子,出口的音調轉為不悅,“我看不懂那些字母符號,你就說什麼意思吧。”

“明人不說暗話,你明白我的意思。”齊閻沒有直接回答他。

閻玉川看了看齊閻,目光轉爾看向包馨兒,見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頭泛涼,“馨兒,你也認為是我父親向你下藥了對嗎?他也是受害人,而且醫生也說了,隻不過是服用了過量的寒症藥,刺激到了胃而已,或許隻是簡單的事物相克罷了,你們怎麼能把事情想得這麼複雜?”

包馨兒抬眸,不自然地看著閻玉川,卻一個字都沒說。

閻玉川依舊保持微笑,隻是眼神冷了許多,冷冷一扯唇角,“齊閻,在你沒有確切證據之前,我不希望你的族人懷疑我的父親,那幫老家夥不乏陰毒的角色,就當是我求你了。”

他沒再替父親爭辯什麼,因為齊閻的性格他太了解了,與其在這裏與他浪費唇舌,倒不如想方設法洗脫父親的嫌疑。

齊閻拉過包馨兒的小手,女人指尖的冰涼觸動了他的心,三人之中,最無助的就是她了,如果那不是普通的藥,如果不是齊閻替她吃了那些飯菜,她的結局很可能就是一個“死”字,之前總有人說因為齊閻她的遭遇才會那麼慘,而現在,她情願相信是自己得罪了什麼人,才會招致殺身之禍。

“我希望你能證明他是無辜的,或者永遠都不要讓我抓到他的把柄。”齊閻丟給閻玉川一句話。

閻玉川一愣,輕輕一笑道,“我就知道你念及兄弟之情,放心,父親不是那樣的人,你要相信我。”

齊閻深深看他一眼,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深邃的眸光看向包馨兒瞬間變得溫柔,指了指被她扔在一邊的捧花,笑道,“你沒發現嗎?玉川送的花是假的。”

“啊?”包馨兒似是不信,從齊閻掌心中抽出小手,拿起捧花細細看了看,聞了聞,還捏了捏花瓣,不解地看著齊閻,又看向閻玉川,臉上的不安與無助完全被此時的好奇取代,“你很缺錢嗎?弄束假花?”

“我跟齊閻一樣,最不缺的就是錢,而且這假花比真花還要貴上好幾倍呢!”閻玉川也不再繼續敏感的問題,不露聲色地向齊閻一挑眉毛,得意地解釋。

也許包馨兒沒看到齊閻與閻玉川的這種默契,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這麼快就化幹戈為玉帛了。

“隻是因為它貴?”包馨兒覺得閻玉川別有用意,但她感覺得出來,絕非惡意。

閻玉川笑而不語。

齊閻見她如此糾結,大抵猜出她又在胡思亂想了,挪動一下身子,與她緊挨著坐下,輕攬她的肩膀,輕聲道,“因為玉川知道我討厭旁的花。”

是因為氣味嗎?包馨兒如此想著,卻沒將心裏疑問說出來,倏然眉頭一蹙,捂著自己的肚子,小臉皺成一團。

“馨兒,你怎麼了?”閻玉川的角度正好可以看清包馨兒的臉部變化,他麵色一緊,異常擔憂地驚叫了一嗓子。

“好餓呀。”

齊閻緊接著也注意到包馨兒的不對頭,剛要大叫“醫生”,包馨兒卻像隻小貓似地喃喃了一聲,很及時地截住他的擔憂。

她的小惡作劇令齊閻與閻玉川怒笑不得,相互看了眼彼此,氣氛似乎更加融洽了,他們都明白包馨兒的小心思,希望他們兄弟二人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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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康奈私立醫院是貴族醫院,很少有記者敢來這裏蹲點,但有一個情況是例外的,正如六年前,接受某人指派,有恃無恐。

利揚媒體聞風而動,安尼主動請纓,帶著幾名記者趕過來,在來的路上,她給齊閻去了好幾通電話,結果無一例外,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她知道,齊閻一準設置了陌生來電拒接。

聖康奈私立醫院門口被堵得水泄不通,安尼從人群中終於找到包傅舍的影子,據說將這近百人隊伍聚集於此的就是這個中年男人,他的手裏攥著齊閻犯罪的證據!

犯罪?這兩個字眼令人浮想聯翩,早年有人傳言,齊泰會靠軍火生意起家,還有人說是走私販.毒,而眾人皆知的一件事,便是現如今的舊金山總警司駱威爾曾懷疑齊閻走私,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揪著此事不放,隻是苦無證據……

包傅舍手裏真是有什麼犯罪證據的話,駱威爾怎麼會錯失這樣的機會,一定會帶人前來,可是他人呢?

當包馨兒出現在這群人的視線裏時,便有人按耐不住衝上了前。

“請問包小姐您知道嗎?您的丈夫因為涉嫌綁架,馬上要被批捕了。”

包馨兒坐在輪椅上,齊閻推著她,陽光灑在她略顯蒼白憔悴的臉,或許光線有一些刺眼,她微微眯著眸子。

“我想你們搞錯了,如果警方要逮捕我的丈夫,那麼他們一定是第一時間趕來,而不是你們。”包馨兒眼神嚴肅地看著麵前的記者,嗓音淡淡的,頓了一下,又道,“希望你們工作嚴謹一些,凡事要講究真憑實據,否則就是自找麻煩!”

這位記者像是個新人,撓了撓頭,“我們見過證據,是警署出具的。”

“那麼警署的人呢?”包馨兒神情淡漠。

而齊閻站在包馨兒身後,隻是垂眸看著眼前的女人,始終一言不發,他的神情諱莫,讓人無法猜透。

齊閻身後的保鏢也他本人一樣,隻不過他們看起來更像一座座冰雕。

這位記者被問住了,一時間有些騎虎難下,看向身旁的同行,沒有人幫襯他。

包馨兒審視著這個人,眼神逐漸轉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