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有人竊竊私語,安尼輕輕一笑,撥開人群走出來,由於她腳上的傷還沒有好,走起路來有些跛。

“齊閻先生,我們來這裏也是有原因的,請不要為難我們,我們隻想知道你是不是綁架過包氏集團包總的母親。”安尼很自然地將那個年輕的記者拉到了一邊,沒有看包馨兒,而是看著齊閻,她說這話時,將手中的一遝文件遞過去。

齊閻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長臂一伸,接過文件後送到了包馨兒手中。

在病房裏,包馨兒看到樓下烏泱泱的,齊閻說,我的太太你幫我擺平他們,然後就推著她下了樓,此刻翻看著那些貌似有據可依的證據,包馨兒怎麼也想不通齊閻的用意。

沉思了半晌,她丟出兩個字,“假的。”

話音落,緊接著人群中有人驚叫了一嗓子,“假的,這怎麼可能?是駱威爾親手交給我的!”

陰陽怪氣的嗓門不是別人,正是包傅舍!

隻見他從人群中躥了出來,很快到包馨兒麵前。

“小賤人,你憑什麼說我手裏的證據是假的!駱威爾馬上就來,我看你們還怎麼囂張!”包傅舍就像條瘋狗,見誰咬誰的架勢。

麵對包傅舍的謾罵,包馨兒習以為常,在這麼多陌生人麵前,竟然能輕輕一笑,“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恨我,這麼討厭我。不過我想你似乎忘記了一件事,相對於你,駱威爾更加急於抓住齊閻的把柄。”

包傅舍冷哼,“齊閻是誰?舊金山財大氣粗、翻手雲雨的人物,駱威爾就是抓他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不請示一下加州政府他敢擅自行動嗎?”

包馨兒轉過頭看了齊閻一眼,見他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想了想,便又迎上包傅舍惡毒的眼神,“你集結這麼多人來這裏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包傅舍沒有否認包馨兒的話,不錯,這些記者的確是他找來的,而且是出了大價錢!當然,這些錢不是他的。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我叫這些記者來,當然是要看著齊閻身敗名裂,看著你守活寡!”

一旁的記者們都有些聽不下去包傅舍惡毒的言辭,這是有怎樣的深仇大恨呢?

包馨兒眼神浮起憂傷,其實這樣的言辭聽的太多了,心是麻木的,可是在包傅舍說這些話的時候,她明顯感到輪椅輕輕顫動了一下。

心口微微收緊,她知道,齊閻生氣了。

包馨兒拉過齊閻的手,貌似隻是看了一眼他的腕表,卻是不動聲色地輕輕攥了攥他的手指。

她及時的肢體動作給了齊閻莫大的安慰,天知道,他最受不了包傅舍對包馨兒的謾罵與詛咒!如果這個包傅舍不是她的親生父親,那麼他有的是辦法讓包傅舍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這一刻,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這種人,無論因何討厭與憎恨包馨兒,這輩子都不可被原諒,不配做包馨兒的父親。

“從你請記者到這裏已經過去二十分鍾了,請問駱威爾為什麼還沒來?要不你給他打個電話?”

包馨兒鬆開齊閻的手,輕輕環視,略顯笑謔的目光掃過記者的臉,最後落在包傅舍臉上,她猜測,要麼真如她剛才胡謅的,包傅舍手裏所謂的證據是假的,要麼,就是證據不足,不足以批捕齊閻,至於駱威爾將證據拿給包傅舍的動機,她實在猜不出。

一旁的記者們等得也是心焦,他們之中有不少人收了包傅舍的錢財,此時懊悔不已,若駱威爾當真沒來,齊閻自然不會放過他們,那麼丟掉飯碗是小,就怕這輩子在媒介都沒得混了。

包傅舍扯了扯嘴角,掏出身上的手機,踱步一邊給駱威爾打電話。

安尼趁機一瘸一拐地再次上前,這次她學的聰明,看著包馨兒安慰道,“我想這可能就是一場虛驚,無論事情的發展怎麼樣,我們利揚媒體自是站在齊閻先生這邊,利總的意思是齊閻先生最好事先知會一下我們,不至於我們措手不及。”

“利偉文的意思?”包馨兒抓住安尼話裏關鍵語句,笑著搖了搖頭,“本來就沒什麼,又何來的知會?”

她很少將人往壞處想,被齊閻一語驚醒夢中人後,終於看清了這個安尼的心思,分明是覺得齊閻油鹽不進,想從她這裏開刀,換齊閻多看幾眼嗎?至多也隻是如此。

安尼愣了一下,見包傅舍那邊打通了電話,好似正聽著對方說什麼,一臉的奸笑,又是連連的點頭,心中自然是有了數,看著包馨兒,清了清嗓子,“證據不都在這兒擺著嗎?”

包馨兒不知該如何應對安尼的話,正擰著眉頭,包傅舍怒罵了一句,“該死的駱威爾,竟然耍我!”

聞言,這邊的記者明顯炸了鍋,一個個生怕齊閻遷怒自己,你一言我一語地埋怨包傅舍,接著又向齊閻與包馨兒致歉後,扛著相機逃似的紛紛離開。

短短的時間,聖康奈私立醫院門口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安尼見人都走光了,再待下去也是尷尬,歉意地點了下頭,也帶人離去。

包傅舍哪裏甘心,好死不死地擋住齊閻與包馨兒的去路,嚷嚷道,“齊閻,今天你不把話說清楚,就從我身上踩過去,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膽!”

“看在你兒子養育過馨兒的份上,我不計較你剛才的行為,識趣的話,馬上——離開!”齊閻暗自咬了咬牙關,最後那兩個字,差一點兒說成了“滾!”

“綁架易斯的母親,半夜去我家偷盜,你為了這個女人,敢做不敢當?”包傅舍沒了記者在時的不要命的架勢,也不敢再謾罵包馨兒了。

“嗬嗬……”齊閻笑容深沉,眼底劃過的一抹陰鷙轉瞬即逝,緊盯著包傅舍的眼,“我有否認過嗎?”

包傅舍被齊閻看得心裏直發毛,突然沒了底,更沒想到齊閻居然在包馨兒麵前承認得這麼利落,他不是應該瞞著包馨兒嗎?

齊閻鬆開輪椅,繞過包馨兒,走到包傅舍跟前,距離很近很近,他壓低了腦袋,近乎貼麵,開口時,嗓音極為低沉,“包傅舍,我知道你心裏怎麼想的,可自以為是的你了解我的心思?若要動你們包家的人,六年前我就動手了,何必要等到今天?”

包傅舍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是他就像是隻牽線木偶,齊閻不動他與他的子女,可是那個人……

“有些東西就如一把刀子,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紮到了你身上,還有你的妻子,已經瘋了,你又何必致她於死地?”這一句話,齊閻一邊低聲說著,一邊一步一步連將包傅舍逼退至花圃,話音落下時,一伸手,將他一把推倒在花池裏,花池裏種的低矮灌木月季,花開正豔,倒生的刺兒鋒利無比,紮得包傅舍哇哇大叫。

包馨兒豎著耳朵傾聽齊閻細碎的話兒,剛要將聽來的信息組織起來,便被包傅舍的連聲慘叫驚得腦子一空,愕然地看著倒在花池裏的人,還有花池邊的男人。

齊閻居高臨下地看著包傅舍慘叫,包傅舍掙紮著還未站起,便被他不急不徐地抬起手,補一記力道過去,然後整個人趴在那些生滿棱刺的枝椏上……

“齊閻!”包易斯趕到的時候,見齊閻這麼折磨自己的父親,大叫一聲,然後箭步躥上前,一把將齊閻推到一邊。

保鏢們見包易斯推搡齊閻,自然要給包易斯顏色,隻是剛抬開腳步,齊閻揚著唇角,似笑非笑地遞過來一個眼神,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說真的,如果齊閻讓保鏢揍包傅舍一頓,包馨兒指不定如何向齊閻求情,反而是這一招,在旁人看來,算不得教訓包傅舍,卻讓他嚐盡了幾倍的苦頭,再來看包傅舍狗搶屎似的趴在那兒,那樣子倒不失滑稽。

包易斯將包傅舍從花池裏拉出來,看著他,神情說不出是心疼還是怨憤。

包馨兒看著包傅舍身前紮得刺,嘴角抽了抽,目光落在包易斯臉上,略顯複雜,他是不是也聽說了齊閻綁架了他的母親,聞風而來?

“齊閻,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惡趣味!”齊閻雖沒直接傷父親,卻讓父親疼得不輕,包易斯氣不打一處來。

齊閻不怒反笑,擷了一朵月季花,聞了聞,嫌惡地扔到一邊,“你希望我的手下將他打得半死不活?”

“你會嗎?”包易斯反問這話時,不動聲色地瞟了包馨兒一眼。

“如果馨兒不在場,我會直接將他丟到大馬路上。”齊閻抬手一指,醫院門前的馬路很寬,因為有輔道,主道的車速很快,此時正有兩車風馳而過。

包易斯心弦悄然繃緊,“我謝謝你手下留情,但是——”他深看包馨兒一眼,見她目光困惑地凝視這邊,遲疑一下,“我是從警署過來的,我母親的事情你要給我個交待!”

齊閻卻意外地點了下頭,沒再吭聲……

因包傅舍這麼一鬧,耽誤了接機時間,齊闊一早就在機場等候了,這兩個客人脾氣不小,完全不給齊闊麵子,因為齊閻未親自來接,死活不離開機場。

安靜的車廂裏,齊閻與包馨兒彼此都陷入了沉默,包馨兒看著車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而齊閻手指扒拉在手機屏幕上,動作飛快,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迷戀上了某款遊戲。

“你在給誰發短訊?”久久後,包馨兒驀然回過頭,傾斜過身子,小手極快地伸過去,按住他手中的手機。

女人的力氣不小,奪去他的手機仿佛勢在必行,齊閻風輕雲淡地看著她,內心壓下某種不為人知的情緒後,對上她一眨不眨的眸,“你真要看?”

包馨兒不知自己為何突然對齊閻的短訊內容感興趣,到底還是包易斯的話,她也懷疑齊閻了,不是嗎?心頭是難受的,卻不得不硬著頭皮打破砂鍋。

“或者你來告訴我。”

一聲低歎落下,是齊閻的無可奈何,他鬆了手,轉過臉,一言不發地閉眼。

男人闔住的眼狹長,落在玻璃上,莫名地令包馨兒心口泛疼。

猶豫不決好一會兒,包馨兒才觸亮手機屏幕,隻是寥寥幾字,卻令她眸光一顫——

你母親的瘋是人為,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你的父親,你不用感謝我救了你母親,我對你們包家所做的一切隻為馨兒。

這條短訊是發給包易斯的。

淚水悄然湧滿眼眶,是太感動了,所以想哭,可心卻是疼的,包馨兒抬手壓著心口,將所有的氣憤全數發瀉出來,“齊閻,被誤解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會誤解你,我不是聖人,也沒有火眼金睛,我需要你的坦誠!”

“我並不是一個多麼善於解釋的人,怕你擔心,怕你不理解。”齊閻順勢將包馨兒攬進懷裏,輕聲說了句,他沒睜眼,因為他怕自己的心思被這個聰明的小女人看透。

包馨兒永遠都不會知道,齊閻前一條短訊的內容,那就是他綁架包母的真正原因,因為包母多少知道些包馨兒的身世,還有他助了包傅舍一把,將包母完全變成了瘋子,因為瘋了而能活著,總比活著擔心吊膽成日怕被自己丈夫弄死的好,這也是他向包易斯解釋的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