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我是真的想要學習武功,輕功……是要放得下才能專心一致的學習的,例如,與世無爭的師父,師父武功一般,但輕功天下無雙。
可……我終究沒能成為師父所想的人,也沒能按他的想法,遠離世事紛擾,簡單的做個尋常大夫。
現在想想,遇見慕容,學習武功,其實,是我自己的選擇,與他人無關。
那時候,我沒有聽過說書,也沒有看過世俗小說,所以,我不知道,小說裏那些武功高強,或是一心向武之人,最後都沒有好下場,小說最後,總是柔柔弱弱,被人保護的男女主人公,幸福的白頭偕老。
如果那時候我知道這些,會不會有別的選擇?
稀疏平常的生活,日複一日,總以為該是一成不變的,可是,我卻意外的遇見了一個人。
湖邊的梨樹林,一般不會有別人,或是鈺兒,或是石海延,最多的是風然,可是那一天,我卻見到了一個陌生人。
一身黃白相間卻盡是泥汙血跡的殘破布衣,一柄短劍握在手中,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他的血緩緩流淌,染紅了地上鋪滿草叢的白色梨花。
他雙目警惕而又冷厲的望向我。
我看了看他,繞過他,走到湖邊坐下,靜靜望著湖麵沉默不語,原本我每次都隻是在湖邊望著梨花,一直到暮晚,可是這一次,我不願看到梨花,不願看那染了血的梨花。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黃埔笙,他執行任務回來,身受重傷,誤打誤撞來到雲穀湖畔,他是雲穀之人,但卻不該在這裏。
我什麼也沒有做,他也什麼都沒說,直到鈺兒來找我,才救了黃埔笙。
“風木,你是沒有心的嗎?”
這也是黃埔笙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隻是沉默,沒有回答,路過他,走回小院。
“若是我死了……你可別在我麵前哭,那會髒了墳前的土……你……好像沒有淚……”
他明明討厭我,可是,卻還是拚命護著我。
“你要去救石海延是嗎?”
黃埔笙笑了笑,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隻是自顧自的繼續說。
“你知道嗎?我真的很討厭你,因為……你做到了我永遠都做不到的事――你的心已死。”
我被他點了穴,放在梨樹間,我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卻是無能為力。
為什麼偏要救我,你們都可以離開的,為什麼留下?我有什麼值得你們救呢?
我想問他們,我想知道答案。
再後來,風然對我笑道。
“因為他們……都很喜歡你。”
喜歡?
我茫然不懂的看著風然,黃埔笙說過,他討厭我的,又怎麼會喜歡?
“你隻是個孩子……是啊,孩子,所以我本不想……但卻不得不……算了,等無塵做出選擇,也許隻要不去學……但如果……那就是命了……”
風然那時的話我一句也不懂,直到後來我才懂得,他所說的。
屍穀與雲穀具滅,那一天,我第一次見風然動手,依然白衣勝雪,隻是最後,衣上已是朵朵血蓮盛放。
我一動不能動的在一旁看著,說不出聲,動彈不得。
最後一個人倒下,風然起身走向我,我瞪大眼睛看著最後那人袖中的暗器飛向風然,但衝開了穴道,卻趕不上那暗器的速度。
風然受了傷,來不及躲開,我踏著血水,跨過滿地屍體,跪在風然麵前。
“阿風,你知道我為何為你取名風木嗎?”
風然試去嘴角的血,抬手揉了揉我的頭,他的目光讓我想起姐姐,想起姐姐在被黑衣人帶走前,看著我的目光。
我的淚水一滴滴的掉落,心頭的冰從鈺兒將我推出火海開始碎裂,此刻,已經徹底破碎,滾燙的血將我心中的寒冰融化成淚水。
“阿風……不要為我流淚……不值得……”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我抓著手,死死的抓住,可是卻留不住他。
“阿風……我,真的想看遍五國的秋……你代我看……好嗎?”
冰冷的雨水打落,我跪坐在地上,任由淚水肆意,不知過了多久,淚水似乎漸漸流盡,我呆呆的望著眼前,記憶似乎慢慢離我遠去。
當雨洗淨地上的血跡,我茫然的看著麵前容顏絕美的男子。
這……是誰?
我抬起頭不知所措的看向周圍。
這裏……是哪裏?
“啪啪――”
“噗噗――”
“軲轆――軲轆――”
忽而身後傳來雨滴打落油紙傘的聲音,還有……其他的聲音。
我疑惑的轉過頭,一個白衣男子坐在輪椅上,一手執一柄輕巧白底青花的油紙傘,一手執一根皮鞭,將前路的屍體丟至一旁,而後推著輪椅來到我麵前。
“阿木,回家了。”
清冷的聲音,銀製的麵具,我抬頭看著他,嘶啞著聲音道。
“你……是誰?”
“我是你師父。”
“那……他是誰?”
“……你不記得他?”
我搖搖頭。
“無關緊要的人,不記得也無礙,你要救他,可是救不了他,所以,我們該走了。”
“去哪裏?”
“下一個地方。”
“做什麼?”
“行醫。”
“……嗯。”
我起身,推著師父離開,我莫名的轉頭看了眼身後那個人,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我以為,那該是永別,直到在夕顏皇宮……
“阿風,過來。”
熟悉的聲音,一如當初。
【鄴城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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