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陸】
簡陋的土坯屋掛著零散的草編篩子,石砌的籬笆上攀爬著慢慢的薔薇花,簡易的木門半掩,院中三棵槐樹不時飄落著黃葉,雖然已是午後,但仍舊令人覺得清冷。
這個冬天,一定會很冷吧。
我坐在院子裏的木凳上,挽著衣袖賣力的搗著藥,不多時,屋裏出來一個人,青衫布衣,文文弱弱,典型的書生模樣。
“大夫,多謝,家母已經入睡,咳嗽緩了些許。”
他一邊挽著衣袖,一邊走到我身邊蹲下來。
“你已經忙了一夜,這磨藥讓在下來吧。”
“你知道要碾多碎嗎?你知道研磨劑量嗎?你又不懂,還是坐在一旁看吧,你也熬了一夜,還是歇歇吧,我身體可比你好得多。”
我低著頭認真研磨,不動聲色道。
這個書生叫吳應韞,昨天我路過醫館,正遇上沒錢看大夫的他,因為我身無分文,便想著不收他錢,但是要向他換頓飯吃,畢竟我已經快要一日未食,總要尋個溫飽,而我又沒力氣偷盜什麼的,治病救人倒是唯一選擇。
我走過去對他說我是大夫,一頓飯就給看病,他不相信,不過畢竟是讀書人,禮貌的拒絕我後,失落的走回家,我無處可歸,就一路跟著他,跟到了他家。
他對我很是無奈,可是正逢他母親病發,我強行點了他的穴,直接給他母親治病,待他相信我後,我才給他解了穴。
他與母親相依為命,母親做手藝活供他讀書,他母親長年勞累,導致身體不負重堪,又患有輕度的哮喘病,昨夜哮喘發作,一時順不了氣,導致半昏迷,我運功為她順氣疏筋,折騰了近一夜,長年累月積攢下的病絕非一時半刻就可治愈的。
“我……”
吳應韞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似乎有些慚愧。
我想,是因為昨日他不信我,而我卻幫了他的緣故,他是個老實人,很孝順,同樣,也免不了讀書人的迂腐呆板。
“術業專攻,你若是懂得,那我不就沒飯碗了。”
我停了停手上的活,轉頭看向他。
“你會不會做飯?我餓。”
“呃,啊,我會!我馬上去做。”
他愣了愣,旋即起身急步走向夥房。
我剛低頭繼續搗藥,卻發覺他又回來了,我疑惑的抬起頭看他。
“那什麼……家裏就剩一點青菜了,還望你不要嫌棄……”
“我很餓,隻要是能吃的就好。”
“哦哦,好好,我去做。”
說著,他小跑進夥房,不一會兒便聽到切菜的聲音。
大概隻有這一點我比較看的順眼,我不喜綱常倫理的規矩,也不喜書中死板的言論,尤其是君子遠庖廚一說。
吳應韞為了減輕母親的負擔,學了廚藝,因情棄理,這點甚和我心意。
情理情理,情,總是在理前。
原本我若有若無的感覺到自己要去一個地方,可是沒走多遠,那種感覺便消失的幹幹淨淨,似乎從未有過,我因此沒了方向,但唯一確定的是,不能留在宮中。
明明應該要來不及了,又為何忽而斷了那一絲聯係?
難道……事情還沒有結束嗎?
我頓了頓,繼續做我的事,其他的事,我不要在乎了,那……本是與我無關的……
“救人呐!有人在嗎?大夫在這嗎?!”
木柵欄門忽的被人推開,我直起身子轉頭看去,一個花容失色,滿臉淚水的婦人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
“王嬸嬸,您這是怎麼了?”
聞聲出來的吳應韞驚訝的上前攙扶住那婦女。
“啊!啊啊……”
那婦女還未答話,隨後又來了三人,是兩個人架著一個傷重抽搐的年輕人。
“秦方!”
吳應韞看著那那年輕人不由驚呼出聲。
“應韞,我聽說你這裏有位好大夫,所以想來求求這位大夫,救救我兒啊……”
王嬸聲淚俱下,緊緊抓著吳應韞雙臂,不住的搖晃。
我蹙了蹙眉頭,莫名一絲不安。
“把人抬到桌上。”
我起身將身後半人長的木桌清理了一下。
“應韞……這位……”
“她就是大夫,快把人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