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電話……”“是誰的電話?”
“他沒說是誰,但是聽起來很著急,夫人您快來一下吧!”
樓上漸漸有了聲響,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聲音裏,隻有優雅。小樓裏氤氳著檀香,是昨夜燃盡後殘留的餘香,一直沿著樓梯向上,於是就撞見了那個身著旗袍的優雅女人。
柳聽雪即使在急促的電話催促聲中,還是那麼不聲色的從容。但是在柳聽雪的心裏,卻突然有一種莫名的緊張感,她不知道這個電話是將會給她的生活帶來什麼,但她知道,這個電話一定會給她的生活帶來些什麼。
“喂,您好,我是柳聽雪。”
電話那頭不知是怎麼,許久都沒有聲響,隻有電波的聲音在空氣中流動。
“……”似乎有一種等待。
“我……”
還沒有等對方繼續開口,隻是聽到這個聲音,就讓柳聽雪的心猛的疼了一下,就好像是一把無形的到不知道從哪個方向突然直插進心髒。
“你回來了……”
“我們見一麵吧,在電話裏說不方便吧。”
“那……老地方見吧……”
“老地方……好,不見不散。”
電話那段又一次沒有了聲音,剩下一串忙音嘟嘟作響。這個電話果真讓柳聽雪心裏煩亂了起來。自從這個人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以後,她已經許久沒有這樣不平靜過了。關於那個人的一切,就像是雪後的莽原,一片寂寥,真幹淨……
接完電話後,柳聽雪坐在蘇式藤椅上,過往排山倒海地呼嘯而來。原來自己還是能夠記得的啊,那個時候,還是年輕的自己……
柳聽雪突然想到了三十年前,自己還不是某夫人的那個時候,春光明媚,肌膚勝雪,真是一肌一容,盡態極妍。那個時候的她喜歡穿著粉色或是湖藍色的旗袍,綰結一個簡單隨意的發髻,在燭光裏將珠翠小心翼翼地串起來,直到串成一個個少女青春的期待。
柳聽雪是個複古至極的人,雖然可以用明亮的燈光,可以用靈敏的機器,她還是喜歡在燭光搖曳裏,在淡淡燭香的氤氳中,親自用自己的體溫讓這些冰冷的石頭變得溫熱,變成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父親說這是家族的手藝,一代一代傳下來不容易,希望到了她這裏也不要斷了。那時的柳聽雪以為一輩子就這樣做著首飾,歲月靜好,浮生安然。誰能想到,就連這一點點的安穩也是不可得的呢。
到後來,也不過是些家道中落的老套故事,再沒有什麼可值得再說的了。於是,她為了生存,就成了某夫人,輾轉於幾個男人的手中,這裏麵也有真心待她的,也有貪戀她美貌的,但這些也都不重要了,起碼是暫時的安穩了,安穩了就好啊!
現在的柳聽雪已經不用再靠男人生活了,她可以做喜歡的事情,停止半生的顛沛流離。她不是某夫人了,她是柳夫人,首飾界的一個傳奇。娛樂圈也好,政界也好,平民百姓也好,衣食富裕,珠光寶翠,她已經是人人眼中豔羨的中年女人了,雖然老一點,但是這絲毫不妨礙她的成功。
隻是當回憶到他的時候,柳聽雪的心裏還是感覺到了一種窒息的難受。她不知道自己在多年以後,依舊對這樣一個男人不能忘,甚至不敢忘。
她準備簡單補個妝,換上那條月白色暗花的旗袍,簪一支琉璃扁方,去那個叫做“老地方”的地方,赴一場晚了三十年的約會。
“你三十年都這麼漂亮。”
“你也年輕啊。”還有一句話柳聽雪沒有說出來,“你和當初拋棄我的時候一樣年輕,年輕得冷血而麵目猙獰。”
“我知道當年是我背叛了你,但是……”
“但是?”柳聽雪笑笑,表麵的優雅冷靜下,已然是一種不可遏製的憤怒。“原來你還有但是。”
“當年我和倩如結婚,並不是完全為了能有一個更好的未來,而是我真的很愛她,愛她天真善良,愛她有一顆純潔幹淨的心,我真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