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麵前這個男人對另一個女人的讚美,柳聽雪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怒不可遏,也沒有像刪對方耳光的那種衝動,當然也沒有轉身離開的裝青春的意氣。現在她隻是覺得自己懶得動了,曬著暖洋洋的陽光,心裏懷著點小激動與小憤怒,聽一個老騙子和自己講他的青春往事,很坦然。
“蔣先生,我可以知道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麼嗎?如果你隻是想來告訴我你夫人花容月貌,溫婉可人的話,我想那大可不必,因為您的夫人曾是我的閨中密友,她的‘可愛善良’我比您知道的清楚。如果您隻是想找老朋友出來敘敘舊,那我隻能告訴您,早在三十年前的某個朝露未希的清晨我們就已經和朋友這兩個字毫無關係了。今天我之所以會來,本來以為您心中還有那麼一點微弱的羞恥之心,對當年的事情能有那麼一點點的悔意,於是我以一個情感受害者的角色想來聽您的一句道歉。但是很顯然,您勝利者的優越感讓您對當年的背叛越發從容,以至於你覺得我站在這裏就像是個陌生的青樓女子裝得楚楚可憐等著您消遣的。話說了這麼多到現在,我有必要提醒您一個事實,咱們之間毫無關係,請您別再消耗我內心的殘存的理智了好嗎?”
這一連串的話說出來讓柳聽雪也覺得驚奇,本來麵對這樣一個曾經的戀人,現在的陌生人,她應該能在經曆三十年的風雨之後,變得冷靜沉穩,甚至是冷血無情。但是到了現在,她居然如此激動易怒。當然不是因為眼前這個叫蔣帆的無品男人,而是因為聽到那個名字,那個名字!葛倩茹!
柳聽雪沒給蔣帆任何機會繼續他令人懊惱的低俗故事,起身回轉,蓮步輕移,留給蔣帆一個華麗麗的背影。早就該這樣了,她想,是自己太仁慈了。
“如果你想聽一句道歉,我可以說,對不起。”
本來可以簡單結束這一場非常不愉快的約會,可是柳聽雪沒想到三十年的時間居然可以讓一個人的智商和情商都退步到如此地步,這難道是三等智障在做最後的逆襲嗎?
“對不起回去和您夫人說吧,密會舊情人可是不小個罪過啊,葛大小姐會瘋的。”
柳聽雪剛要抬腿往前走,蔣帆的聲音又一次無賴地跟了上來。“我對不起你是我的不對,但是你不能把過錯歸咎到我兒子的身上。“
“你兒子?你兒子感冒了打噴嚏,那是我給傳染的嗎?您這麼大人了說話能不能有那麼一點點的分寸,非要人把話說得那麼絕,把臉皮撕得跟餃子餡似的嗎?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對於你兒子的一絲一毫我都沒有一點點的感興趣,你我之間,從今往後,生死無猶。我的話你懂了嗎?“
“好,我也希望你和我的兒子躍然保持關係,不要做亂了輩分的事。”
這是的柳聽雪果然想反手給蔣帆一巴掌,不要臉到如此地步已經達到人神共憤了。此時,背對著蔣帆的她微微轉頭側目,眼神中仿佛有一萬把龍泉寶劍出鞘,讓眼前的男人萬箭穿心!
對話終結於此。
此生唯一一點關於愛情未了的情愫也終結於此。
聽雪想,自己靠著男人往上爬,姿色也好,才華也好,唯獨沒有付出過真感情。在自己二十歲的時候,愛上的帥氣且才華橫溢的蔣帆,應該是她作為傳奇的人聲中最色彩斑斕的一段光影。她沒有後悔過自己對蔣帆單純的愛,因為如果她連著僅僅的惟一也後悔的話,那麼自己的人生就已經一無所有。
“本來就一無所有吧,隻是你幻想得太美好,太真實,把自己都騙了吧,柳聽雪,柳夫人,你還在為你那本來就不堪的青春激動感慨什麼?”柳聽雪想著想著就哭了,此時已經裏屬於她和蔣帆的老地方越來越遠了,那間每晚都會表演一段蘇州評彈的小茶館,已經在微醺的暮色裏被融化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