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話她說的確實是有些惡狠狠了,這種場合下,她已經顧不上失禮了。
“我母親當時是懷孕了,但是我卻不是父親的孩子。”
這句話可是讓柳聽雪覺得越聽越糊塗了。那不是你的孩子,你還和人跑了,這麼可能的事兒啊。可信度不大。
“柳夫人也許不相信,但事實確實是這樣的,我不是爸爸的孩子。”蔣躍然頓了頓繼續說道,“當時母親和我的親生父親相愛了,本來他們決定一起私奔的,但是,那個男人不知道什麼原因一聲不響離開了我母親。當時隻有我爸知道這件事,知道她腹中的孩子已經會有兩個月了。我母親來求我父親幫她,父親也沒有辦法,隻能決定和您分手,趕快了我母親結婚。”
“你爸爸真夠偉大的啊!孩子啊,年輕人說謊話是一種不好的習慣,這會讓你喪失社會對你的信任。”你編個上小學的孩子都知道的俗段子,孩子,你太侮辱我的智商了吧!
“柳夫人,您覺得我編個謊話來騙您,對我有什麼好處呢。我爸爸已經在您心裏是不可饒恕的了,我再說些什麼,也恐怕是沒有必要的了。我也隻是來和您講述一個事實,希望您能聽我說完。”
“好,你說,我聽著。”不信就是不信了,浪費我時間幹什麼。這才是她的潛台詞。
“到現在,我父親愛的人都隻有您一個。我爸太善良,也太傻。他覺得既然母親對他如此信任,就不能見死不救,這並不代表我父親對您是不愛的。未婚先孕這件事對母親的影響很大,父親覺得也許還會有比他更愛您的男人了,但是卻不會再有男人肯出來為母親承擔一切。在這一點上,我非常佩服父親的勇氣與責任感。她守護這我的母親,直到她痛苦地離開人世,卻沒有對曾經的事情有過任何的怨言。柳夫人,您可以原諒嗎?”
說實話,柳聽雪確實是被這樣一個偉大的愛情故事有那麼一點點地打動了,但是她確定這種戲劇性的事情不會出現在她的身上。她也不是十八歲天真爛漫的年紀,一個女人五十歲了,還有什麼事沒經曆過的呢?
“母親臨走的時候一直覺得對不起您,她也一直為著當年的事情所內疚。母親一直覺得您是她最好的朋友,這麼多年都是。我在整理母親遺物的時候,找到了母親當年寫的日記,裏麵有很多事關於您的。所以,我想您能看一看,對當年的事情……能有一點點釋懷也是好的。”
“那是你母親的東西,我怎麼能隨便看啊,那不是侵犯人家隱私嘛。”
“我知道柳夫人覺得不方便,但這也算是母親的一個遺願吧!”
還沒等柳聽雪說什麼,蔣躍然就已經把帶來的一個小木盒放在桌子上了。古樸的紫檀木盒子上,隻雕了簡單的水仙。一看到那支水仙,內心的猛地一緊,眼淚還是洶湧地湧了上來。
“不懼淤泥侵皓素,全憑風露發幽妍。”原來隔了這麼多年,自己還是記得那些幹淨得能滴出露水的日子。她們一起看著父輩們打造一件件精美的首飾,心中一個個靜美的名字,時間裏的分分秒秒都化成了驚歎。當彼時,水岸花開,兩個素淨的女子在水仙花的幽香裏,許下“死生亦不棄”的誓言是,她們根本不會知道這世間還會有摧毀友情的東西。即使人情會變淡,人心會變冷,月白的水仙花還是那樣安靜得遺世獨立,保存著一份不染纖塵的情誼。
“柳阿姨,允許我這樣稱呼您。不管誰是誰非,希望時間能衝淡您心中的痛苦與憤怒。即使您不能把一切放下,我也希望能盡我最大的努力讓您的心平複往日的傷痛。”
“蔣先生,我今天累了,您要是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就要送客了。對了,您的東西帶走。”柳聽雪斜眼看了桌上的木盒,起身便往樓上走去。
對話就這樣結束在了一個朝露未希的早晨。
再次從樓上下來時,客人已走,茶已涼,一切都處於什麼都沒有發生的狀態。隻有那張桃木圓桌上還放著那隻紫檀木盒子,和一隻亮晶晶的發簪。
金羽落鳳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