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全村的人們都在耳語相傳一個消息,那便是黎家突然要退了與莫家的婚事。

“大家夥說說,好好的一對璧人怎地才一日光景就要分道揚鑣了呢?”一個身材敦實衣著樸素的中年農民把同在勞作的人們聚攏圍城一圈,把鋤頭撂在一旁,很顯然這件事比耕地更為重要。

“據說黎公子失蹤後莫姑娘去了許少爺的府邸,這事會不會和許大少有關?”一個婦人接嘴道,她的收到的小道消息非常之多,而且這些小道消息還有大半是可信的。

這句話猶如驚天巨雷轟然打響,十幾個人嘰嘰喳喳敞開了話題,男女老少皆有,場麵熱鬧。

“罪孽啊罪孽。”耄耋老人搖頭歎道。

“賀禮啊賀禮。”本想著沾沾喜氣卻賠了賀禮的窮婦人搖頭歎道。

小孩子則不知所雲,一頭霧水。

議論到最後,大家居然想合起夥來集體討伐那個故弄玄虛搬弄是非的算命老頭,那算命老頭也沒得安寧,他這算命的也沒算到,事情竟會急轉直下,生生砸了他的招牌,所以急忙收拾好行李盤纏準備逃到下一個目的地繼續招搖撞騙。

接下來又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擴散,消息稱許府馬上要迎娶一位佳人,整個許府正在準備彩禮呢。而那位佳人不用說大家也心知肚明,川夏村可就莫傾語這麼一位佳人啊。小道消息不證而實。

最後得出結論:許府使了手段,強迫莫傾語離開黎悲歌,黎悲歌惱羞成怒,退了與莫傾語的婚事,成全“狗男女”。

村民們的想象力豐富得讓人欽佩,可也離真正的內幕不遠了。

自莫傾語說將要把自己重新許配給許澈起,莫夫人便整日愁眉不展,一夜白發生,方才更是氣血攻心一頭栽到地上昏迷不醒,莫宅的上上下下好像陷入了永無止境的忙碌當中。黎宅也好不到哪裏去,黎夫人的狀況和莫夫人如出一轍。

在進入莫家前,許澈答應傾語要先給黎悲歌解藥,所以他的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來到了黎家門前。許澈身披亮眼的絳紅色黑邊錦袍,上麵繡著雍容華貴的牡丹鏤空花紋,腰間係一天金絲邊秀帶,本就精致俊逸的臉龐更顯風采,本就高大偉岸的身軀更加挺拔。過了今日,莫傾語就是他的人了。

直到多年後,他才意識到得到一個人的身體就可得到她的心這種想法是多麼天真幼稚,愛上一個不愛你也不可能會愛上你的人,是這世間最可悲的事情,也是最無能的感情。

他實在沒法子壓下內心的欣喜: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最後送入洞房。他不顧家丁的阻礙,橫衝直撞來到黎悲歌的書房,粗魯地破門而入,隻想快點離開,去迎娶他的枕邊妻。

黎悲歌喝了點酒,看到許澈一身紅裝,不由得譏笑,語氣又是不可名狀的落寞,足以見得他的心是多麼矛盾錯雜:“許大少爺,怎麼不和你的女人好好的拜堂成親,屈尊光臨寒舍啊?”

“你以為我不想嗎?隻不過在此之前,我還要履行我答應傾語的承諾,將解藥交托給你。”說著從袖子裏掏出一個淡藍色小瓶,放在黎悲歌麵前的書台上,“倒是你,請帖都已帶到,卻還有閑情雅致在這兒一個人喝悶酒。”

黎悲歌疑惑,直接忽略了許澈的回擊,皺眉問道:“什麼解藥?”

許澈挑了挑眉,傾身拉近他與黎悲歌的距離,緩慢而有力地解釋:“傾語居然沒有把你身中劇毒的事告訴你嗎,難怪你敢這麼無情無義,我在想,傾語的心不知是碎成塊了,還是碎成沫了。”

黎悲歌抑製不住,憤怒地起立一把揪住許澈的衣領,“卑鄙齷齪。”

“隨你怎麼說,不管怎樣,我已經利用我的手段占有傾語。”

他此刻真想一拳揮過去,大不了一死了之一命償還一命,可是,許澈說到底隻是始作俑者,真正作繭自縛的,是他自己。許澈固然可恨,但他,才是該遭到唾棄的那個。

他慢慢鬆開了許澈,那巨大的壓迫感再次席卷而來,他的心髒又有了一個永遠無法縫合的傷口。他這是咎由自取,怨誰?

發泄過後的黎悲歌出奇的冷靜,他大概已經知道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傾語為了他,做到了如此地步,可笑的是作為親密無間的戀人,黎悲歌選擇相信表象而不是……自己的心。

為什麼?他明知道傾語並非她口中說的那樣,卻還要輕信?傾語一定對他非常失望,他願意承受比傾語心中千倍萬倍的痛苦,也不願傾語為了護他一世周全而蹂躪自己。

真相太殘忍。

傾語,這是何必呢?就算他死,也不願讓她受此等委屈啊。上天為何要這麼殘酷地對待原本相愛的伴侶,無情地讓他們瀕臨決絕,分崩離析?他現在還有何顏麵站在她的麵前,請求原諒?

兩人一時間相對無言。

一個奴仆打扮的人突然急急忙忙連滾帶爬的來到書房,“咚”的一聲跪到地上,神色慌張,說話斷斷續續,“不好了,莫……莫姑娘不……不見了!”

“什麼!”兩人默契地同時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