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傾語站在高崖上,頂著刺骨寒風,冷冽的風源源不斷地灌進她的火紅嫁衣,裙角搖曳,從遠處望去,她宛若天神,散發著難以抵擋的妖豔魅惑氣息,點綴著幾分惘然,幾分淒苦。和懸崖毫不搭調卻深深融入懸崖的孤獨與無情,那是震撼人心的視覺衝擊,那是種足以讓眾人傾倒的蒼茫壯烈的美。
她目視正前方,一雙美眸金光流轉,且流露著本不屬於她的哀傷悲愴,令人覺得詭秘異樣,卻又呼吸一滯。頭上一方天空蔚藍,腳下一方深淵萬丈。她自知她在賭命,賭自己敢不敢從這跳下去。這一命換一命的可悲境地,她簡直被折騰得七竅生煙,生不如死。
可她的內心極度平靜,現如今唯一能羈絆她的,就是她的家人。若自己當真不管不顧,她給她家人帶來的打擊該如何平複?
她淺笑,閉眼,眼角滲出一滴酸澀的淚水,順著她絕美的臉龐,緩緩而下,那一抹晶瑩是它留下的唯一痕跡,它無聲墜落到碳黑的岩石,沁入地皮,很快不見了蹤影,除了傾語,無人知道它的存在。
那些逝去的美好韶光,那些指縫間溜走的快樂流年,那段讓人以身相許的浪漫邂逅,那段她曆經艱辛方碰見的熾熱而又奮不顧身的婉轉愛戀,以及那個她寧願犧牲自己也不想他有半點閃失的,她曾經的愛人。
她戀戀不舍的所有一切,她即將與之揮別。
於是,縱身一躍……
“傾語!你在哪?我來找你了,不要繼續躲藏了好嗎?”
“傾語,我知道錯了,都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我發誓再也不會離開你了,我不允許你從我的視線裏消失。”
“莫傾語,你給我出來……”黎悲歌扯著已經沙啞疼痛的嗓子喊道。
許澈也從另一邊跑過來和黎悲歌會合,跟過來的還有不久前的迎親隊伍。他已經換下那身華貴,今日是他生平第一次娶親,就算為了得到莫傾語他不擇手段,但氣氛也不該是這樣僵硬無奈,他暗自責備自己意氣用事,心裏也早已把自己罵了千遍萬遍。
“她到底去了哪裏?喂,黎悲歌!你們有沒有常去的地方?”他一邊沒好氣地詢問悲歌,一邊焦躁地環顧四周,好像這樣就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天色漸漸晚了,殘陽把蒼穹染得血紅,讓許澈和黎悲歌額上豆大的汗珠襯著火光,霸道地吞噬孱弱的餘暉,於是無邊黑夜便會來臨。若再找不到莫傾語,就真該擔心揣測她的生死了。現在情況十分危急,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他不得不和自己的情敵站在統一戰線。
見黎悲歌遲遲不答應,他才把視線轉到他的臉上。黎悲歌不見昔日榮華,滿目頹靡墮落,他幾乎要癱倒在地,嘴裏還不斷喃喃“是我害了你,都怪我”……
許澈見狀一拳揮了過去,臉部的鈍痛讓黎悲歌清醒。
“她又不會死,你現在絕望頂個屁用?跟個娘們一樣婆婆媽媽磨磨唧唧的,看著就煩。快點回答我的問題,你們常去哪?本少爺沒工夫陪你瞎歎氣。”許澈破口大罵。
“死?”黎悲歌靈光一閃,極不想承認這個可能,他看向不遠處的那個懸崖,腦海中零散的思緒彙成一個畫麵,他好像看到了莫傾語站在那的場景,結果可想而知。他希望這個畫麵隻是他的臆想,他希望這個畫麵沒有真的發生過。
許澈不耐煩地循著黎悲歌的目光看去,不由得麵露驚恐,連說話的底氣也蕩然無存,“不要告訴我,那個懸崖就是你們常聚的地方。傾語絕對不會幹出輕生這樣的傻事對不對?你說話啊!”許澈要抓狂了,“為什麼她為了你可以不惜一切,為什麼和我在一起就會委屈到尋死?這不可能!”
他同黎悲歌同時奔向懸崖,兩人頓時呆住。
紅蓋頭與晚霞遙相呼應。她確實來過這。
“不會的,你不會跳下去的,傾語,回答我!”
黎悲歌近乎瘋狂失控,許澈同樣喪失了理智,他指著一群下人,咆哮道:“你們,還不快下山找,想死嗎!”那群人聞言立馬畏手畏腳地聽從命令。
但他們不會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