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便再沒什麼好掛念的了,說出去的話,無法收回。從此以後的莫傾語不再是莫傾語,她是虛榮又勢利的虛偽女人,她是為了權力而出賣自己尊嚴的下流女人,她是踐踏真愛、玩弄真愛的惡毒女人。
隻要他能活著,就是一命償一命也無妨。
“黎悲歌,平日的你理智萬分,怎麼今日,腦袋和耳朵變得這麼遲鈍?”莫傾語為了讓他徹底死心,拚盡全力讓自己苦澀絕望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在嘲笑他的愚昧,“那我隻好再說一遍,我,對你已經沒有任何感覺,這回你可聽清了?”
可黎悲歌說不出一句話,他隻能用驚愕的眼神讓莫傾語的愧疚越來越深。滿腔的憤懣與痛恨明明那麼想破口而出,卻遲遲堵塞在咽喉,他有種要咳血的衝動。他的身體微微顫抖,雙手緊握成拳,關節處有些微的清白色,指甲不斷在手心製造痛楚,這裏,似乎還流淌著她的餘溫,嗬,餘溫。
悲傷好像彙成了一條湍急奔湧的長河,快將他吞沒。又似一塊一塊萬噸重的巨石向他砸來,壓得他五髒俱損。
啟了啟幹澀的嘴唇,奈何在她麵前,他太窩囊,麵對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臉孔,他還是不舍得責備,依舊在做最後的挽回。他聲音沙啞地說道:“你在騙我。你為何不肯把心中的難言之隱傾訴於我,把不得已的苦衷袒露於我?你在害怕什麼?”
“我沒有。”莫傾語撇頭,固執地否認。
“你倒是說說看,許澈能給你什麼?十裏紅妝,嗬嗬,你從不在意這個,更何況我同樣能許你。你不喜歡他,因此他不能給你帶來你想要的幸福安穩,在我的心裏,你不是為名為權的女人。莫傾語,你怎的會這樣胡言亂語?嗯?你真當我們那麼多年的感情都是白瞎?”悲歌情緒異常激動,他不明白,為何一夜之間就發生了如此讓人意想不到的變動,她心愛的女人現在要棄他而去了。
更令人詫異的,是他自認為清高廉潔的女人,暗地裏居然這麼不堪。相處時的歡愉,都是假的。??
“人,都是善變的,你別再執迷不悟糾纏不休了。還記得我們昨日的諾言嗎?一生一世不離不棄。可惜諾言啊,真是這世上最沒用的東西了,它讓人們陷入可笑的沉淪,可悲地墜入無底深淵,人們被刺痛了還佯裝出一副享受安逸的醜惡虛偽的嘴臉,其實他們也沒錯,隻是身心都被‘愛’消磨得麻木不仁,就如你,追尋著本不存在的卻自認為高尚美好的真情,你瞧瞧,這結果是多麼淒慘,哼,我對你隻剩下無限的同情和憐憫。”莫傾語輕蔑的目光如劍,將他刺穿,千瘡百孔。
黎悲歌怔仲了一會兒後震驚地得瞪大眼睛,方才撕破他的身軀,長驅直入到他心裏的那番話,真的是從莫傾語的嘴裏說出來的?他和莫傾語已一同相處三年,三年,她表裏如一、純真善良,可他終究還是不懂,她居然瞧不起愛!那之前的那些濃情蜜意算什麼?他所付出的一切,在她的眼裏,隻是過眼煙雲麼?嗬,落魄的自己。
“我勸你早點放手吧,免得弄得兩敗俱傷,論誰都難堪。我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想必你已經清楚了,做決定吧,我不想浪費氣力。”莫傾語完美地呈現了何為最毒婦人心。
不知風是何時吹來的,冰冷刺骨,他好像跌入了冰窟,從頭到腳,由外一厘一厘的向內漫延。他多次掙紮想要擺脫這令人窒息的不適,卻隻是更快地下沉。那皎白的純潔月色啊,那宛若出水芙蓉的繁星啊,怎麼被吸入一個黑色的漩渦,而他似乎也被一股強勁有力的大手攫取著僵硬空虛的軀殼,往那黑洞送去呢。
再次回過神來,周遭的一切依然如初,隻不過有一絲血腥味飄散在空氣當中,啊,那是他心碎時流的殷紅。
一聲悠悠遠遠的歎息打破了寧靜,是真的呢,這一天來發生的苦與累,不是假的呢。
可他多麼希望這隻是一次觸感真實的噩夢啊,醒來之後,所有的所有都按照原來軌跡照常運行。
白日夢啊!
“若你能因我的離開而感到開心,我願意讓你開心。”黎悲歌掩麵,跳下屋簷,揮袖離去。
“若你能因我的離開而感到開心,我願意讓你開心。”
莫傾語模仿著他的語氣,淚光的慘淡連月光都無法比擬,“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