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上水霧四起,再添幾分陰晦,丘胤明緩過神來,突然意識到,借刀殺人之後,想必霍仲輝不久便會回來裝腔作勢,此地不能久留。他看了看重傷昏迷的管赤虎,又看了看恒靖昭,心中盤桓,恒靖昭的屍體自己無法安頓,既然西海盟其餘幾位高手皆被蒙在鼓裏,那他們定會妥善處理,倒是管赤虎,不管霍仲輝是否有意殺他,既然沒死,不如把他帶走,今後說不定有大用處。
打定主意後,丘胤明十分小心地將管赤虎托在水上中遊回江岸邊,本想替他將箭頭取出,又怕耽擱久了會遇上霍仲輝,於是把他馱在馬上,乘著夜色繼續前行,至一條岔路口時,折離了江岸。
次日清晨,老天幫忙,丘胤明帶著奄奄一息的管赤虎尋到了一個小鎮,幸好身上還有點錢,找了家旅店安頓下來,對好奇的店家說半路遭了強盜。人家見他形容落魄,倒也沒懷疑,熱心地幫忙去請郎中。折騰半日,總算將管赤虎身上的傷處理完畢洗淨包紮。期間,丘胤明又發現,管赤虎胸前似被鈍器擊打過,令他想起狄泰豐的蓮花錘。日前龍紹等人假裝趕去武昌,實則潛回暗殺恒靖昭。這一切他全都知道,可卻無力挽回,每每想起皆似鉛鐵墜胸,無以安懷。
當日晚間,管赤虎醒來,驚惶失措,語無倫次,丘胤明好言安撫良久,管赤虎方將昨夜的情形斷斷續續地說給他聽。果然不出所料,除去丘允和朱正瑜,春霖山莊一眾高手皆盡前來,連杜羽也在內。可當丘胤明問起石磊,管赤虎卻毫不知情,得知石磊死訊,越發地驚恐,過了好久才緩和過來。
敘說完畢,管赤虎心有餘悸,顫聲連呼:“這可怎麼辦!”忽然又抓住丘胤明的袖子,掙紮著探起頭來,既著急又懇切地對他道:“多謝丘公子救命之恩!如今盟主被害,隻有霍大哥主持大局,請公子帶我去找他。我知道,公子和春霖山莊的人不是一夥的,請你救人救到底!”說罷,忍不住傷口疼痛,倒回枕上,大口喘息。
聞得此言,丘胤明有些疑惑,看他那淒慘模樣,不像有假,可他是霍仲輝插手管氏家族勢力的得力人物,難道霍仲輝不打算用他了,亦或其中另有隱情。心中稍加思索,故作不解道:“盟主一向細致,昨日怎會將身邊之人全數派出,都不留個得力的守衛之人。”
管赤虎歎了口氣道:“原本霍大哥也說,該留下人手,可盟主一心要殺丘……”說到此處,突然意識到那是丘胤明的父親,連忙改口,“要,要殺老宗主,讓霍大哥帶足幫手。”丘胤明聽著,不知不覺緊鎖眉頭心中悵然,想來恒靖昭是真的器重他,可他非但恩將仇報,且深知恒靖昭的秉性,之前定是在恒靖昭麵前極力攛掇刺殺一事。這時又聽管赤虎繼續說道:“本來霍大哥說可以帶上我去曆練一下,可盟主說太危險,便讓我留下來了,誰知……”
丘胤明似乎明白了幾分,正欲說話,卻見管赤虎捶著床沿嘀咕道:“要是盟主聽了上官公子的話也許就不會……”
“上官公子?上官靜?他來過?”丘胤明語氣一振,側目望來。
“他前日隨史頭領來的,說是來打聽你的下落。還為盟主把過脈。”
丘胤明心裏又是一番自責感慨,看來目前應盡快去找無為他們。問管赤虎道:“盟主之前身體有恙?”
“上官公子說,他傷後修養不利,濕寒入體,不宜舟車勞頓,尤其不宜在陰濕之地久留,還建議他盡快至武昌府修養一陣改走陸路往北方去。”
丘胤明暗自喟然,天意難回,唯有先處理這眼前局麵,於是問道:“你可知上官公子現在何處?”
管赤虎回想了一下,說道:“霍大哥和史頭領都沒有你的音訊,上官公子在船上宿了一宿,昨天一早想是已往武昌去了。丘公子,霍大哥他們此時定已知曉盟主遇害,我,該盡早回去找他。不如明日……”
哪知丘胤明徒然臉色一變,語氣強硬對他道:“你明日跟我走!”
管赤虎被他那極不友善的神色所激,悚然道:“丘公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丘胤明冷臉逼視著他說道:“管公子,霍頭領那裏你是回不去了。你跟我走,我保你性命就是。”
“你,你到底想怎樣?”管赤虎瞪眼驚呼,撐起身來欲抓丘胤明的袖子。
丘胤明側身避開,順勢點了他的穴道,將他按回床上,不再言語,轉身往旁邊的榻上自顧休息去了,任管赤虎一驚一乍地反抗了一會兒,很快便沒了氣力自然消停。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