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永銀當即命令秘書給介紹信拍照,隨即複印幾十份,第二天一開會,每位代表人手一份。大家一看,就緘口不再提“選妃”一事。
但張寧畢竟是從南京軍區走的,是誰經辦的呢:其組織手續是:張寧所在單位南京軍區文工團寫了份報告,稱:調張寧到林辦當服務員。軍區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玉六生在報告上簽字批準:同意。結果,王六生作了林立果選妃的殉葬品,作檢討,在“華東會議”之前即已被調離軍區。
蔣科比王六生幸運,從此而釋嫌。
6、“小譚”誤發炮彈
將信將疑:北兵南調,你參與了?
當時中國政界有“大譚小譚”一說,“大譚”指譚震林,“小譚”指“文革前”浙江省委書記譚啟龍。兩人都秉性耿直。參加“華東會議”的譚啟龍並不知道此次會議是由張春橋在北京“遙控”(主持人丁盛每晚將會議進展情況報告張春橋)。“小譚”曾在杭州街頭看見一些大字報,“炮打肖永銀”的,大字報揭露了一個駭人聽聞的事實,“肖副司令到了溫州,溫州會議肖永銀參加了。”
“北兵南調,肖副司令參與了。”……
“北兵南調”,涉及林彪集團覆滅前的一個陰謀。林彪曾在浙江溫州召開了一個秘密會議,準備一旦武裝起義失敗,將一部分海、陸、空軍(其中包括列為“基本力量”的二十軍等)調往廣州,以保衛他設想中的“廣州政權”,當時參加“溫州會議”的人,有二十軍軍長熊應堂等人。
這時,譚啟龍突然發問:
“老肖啊,那個‘溫州會議’,你參加沒有呀?”這個問題立即引起了大家的興趣,所有坐在沙發上的身體全都挺直起來,四周的眼睛一起射向肖永銀。肖永銀望望坐在他對麵的譚啟龍,知道對方沒有惡意,但這個問題提的實在令人惱火。
“我到過溫州。”立刻,王洪文、馬天水、許家屯、南萍等人相互交換一下會意的目光。“可是,”肖永銀提高了嗓門,“那大概是十六年前,我是十二軍軍長,駐軍金華,準備和台灣打仗,我去看地形。……現在說我到溫州,你們請了我的客?誰看見我去過那個地方嗎?我是偷偷摸摸去的,——我離開軍長以後,十幾年沒去過!”他越說嗓門越高,到最後就怒氣衝衝了。譚啟龍知道自己失言,好半天不敢對視肖永銀那一雙發火的眼睛……
7、“中山陵八號”風波
黑信上告:這是給許世友修行宮!
到此時為止,對方的鬥爭策略一直是“清君側”,想攻許世友,又不敢明火執仗地攻,甚至不敢點許世友的名,采取迂回戰術,想從他的副手身上打開缺口,然後進一步抓許世友的辮子。副手卻又臭又硬,啃不動。於是,有人到底憋不住了,跳出來,直攻許世友。這是位從少林寺時就跟許世友在一起,後來紅軍時期又長期跟隨許世友幾十年的副司令員。副司令員罵得性起,從少林寺罵起,一直罵至到許世友的老婆田普,罵到許世友“五?一六”打擊一大片幹部等等,罵著罵著,副司令轉而又朝著肖永銀,辛酸地挖苦道:
“老肖,你當然,後起之秀,後來居上,我管後勤部,我的條子不管用嘛,你寫的條子,就行得通!……”肖永銀很惱火,但又不願傷害對方,他盡量以緩和的語氣說道:
“X副司令,我很尊重你,你說真話,你是管農的,管建設兵團的,你清楚,南京軍區曆朝曆代,財神爺是參謀長,黨委決定了,參謀長有權去辦……”丁盛一敲茶幾,氣衝衝打斷他的活:
“你不要講,你讓他講完!…
丁盛從到職的第一天起對他的副手就很不滿意,起因就在於許世友的那套中山陵八號住房。許世友臨行有言:“你還給招待所。”肖永銀答應了許司令的最後要求,中山陵八號沒給丁盛。並且,將兩年前總後勤部撥給修建許宅的兩萬元投上,修整一番後作了軍區招待所。因為這件事,有人便上告攻擊肖永銀是“給許世友修行宮”。丁盛曾就此質詢,肖永銀不正麵解釋,隻派營房科去回答:“維修以後招待客人。”丁盛覺得自己這個司令當得窩囊。深感許世友“陰魂不散”還在控製著南京軍區。後來有人反映。
“肖副司令的院子修得像個小公園,有假山,有噴泉,很是闊氣。…
於是有一天,丁盛帶著夫人突然坐車到肖家拜訪,肖永銀住富貴山七號。富貴山在金陵城東南角,與紫金山隔一道城牆,國民黨時期,南京軍事學院給外國留學生在富貴山修了十幾幢小樓,像北京外交部街的各國使館一樣,一個國家的留學生一幢。這些小樓就成為南京軍區副職以上的住宅樓。當時分房,參謀長讓別人挑,剩下的富貴山七號就作了肖宅。肖永銀日常生活簡樸,搬進富貴山七號以後,未興過土木,雖然他確實是“財砷爺”幾十萬、上百萬地投資給南京軍區蓋了許多房子,以至有人抓住把柄,到處蓋房子,花錢,敗家子。”他自己也自嘲道:“我這個人呐,個兒不大,手很大。”但他坦然。錢是公家的,蓋房子也是公家的,不中飽私囊,不從中漁利,不讓財產轉移姓“肖”,“財神爺”就做得磊落,底氣就不虛。丁司令員的轎車開到門口,他敞開大門讓參觀。丁盛帶著老婆四處遊覽肖宅,回去後,從此隻字不提“肖宅”如何……
副司令一罵許世友,會場就熱鬧了,有人當即呼應。許家屯搖動筆杆,寫了厚厚一本材料,揭發許世友“五?一六”打擊幹部的問題。有人就在會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拍桌大罵:
“你們吳大勝,你們肖永銀,跟許世友,你們逼供信,私設公堂!”對此,肖永銀和吳大勝隻能保持沉默。
“主審官”已去,”陪審”的人,無論如何也洗刷不清自己……
8、“火燒許世友”
毛澤東不答應:死後不燒,況乎活著?!
“華東會議”以後。南京局勢更加複雜。
“文革”初期。下放的“七萬五千國民黨殘渣餘孽”這時全部殺回南京造反。貼大字報,示威遊行,打砸搶,甚至打死人橫屍街頭,兩派鬥爭日趨白熱化,造反群眾搶占了南京火車站,“勒令”江蘇省委承認錯誤,簽字畫押。江蘇省軍區也被卷了進去,大軍區的招呼也時有不睬。
在這“鳳起雲湧”的局勢下,政委杜平還是“心髒不好”,秘書打電話給在下邊檢查工作的肖副司令:“首長啊,前方有情況,趕快回來主持工作:”肖永銀返回南京時,“南京火車站”事件已基本平息,江蘇省委常委許家屯作了妥協,但停車幾日造成的巨大損失卻無法彌補。
南京街頭大字報鋪天蓋地,要“火燒許世友”。其中一張大字報送到南京軍區,要求在軍區公布;丁盛把大字報交給機關黨委,讓他們研究定奪。軍區黨委四人會議開得尷尷尬尬,公布吧,等於默認“火燒許世友”是一種“革命行動”真的就起了“引火燒許”的作用;不公布吧,又難避“壓製民主”之嫌。公布與不公布都不是,處於兩難之境。
最後,尷尷尬尬的沉默還是被肖副司令打破了:
“我的意見,主席非常了解許世友,我們把這個大字報寄給毛主席,毛主席讓我們怎麼辦,我們就怎麼辦。”
“對呀,對呀,這個辦法好!”大家心頭一亮,欣然同意。
這的確不失為一種良策。如果毛主席讓“燒許世友”,那麼就連許世友本人也不能有怨言。於是,當即由杜平政委執筆,以恭恭正正的毛筆正楷寫了封致毛澤東的信。
四、五天過去了,中南海毫無反應,大概毛澤東當即就把大字報揉作一團扔進了紙簍。曆史證明了許世友對毛澤東的忠誠,毛澤東在危急時刻信賴著許世友的忠誠,即使許世友死後,毛澤東也不允許“燒許世友”,親口許諾,黃土一瑩掩將軍(在中共高級領導人中,許世友的身後事,是一個特例),更何況會讓許世友活著遭“火燒”?
中南海一沉默,正是軍區黨委預料中事。
丁盛催問,杜平和肖永銀隻說一句話:“毛主席沒回答。”便再沒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