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迎接新生活的艱苦磨難(3 / 3)

簡短些說,我後來算是在那架倒黴的破鋼琴上彈起來了。然而,最氣人的還是太太和她的那幫紳士們一分鍾也沒有停止過畫速寫,因此我隻好對著桌子、椅子和牆壁彈琴。在這樣可恨的情況下,我再也忍不住了。我彈起了漁夫變奏曲,隻彈了一半,就站了起來。他們立刻就對我說了一大堆恭維話。我說(其實也是真話),那架鋼琴實在彈不出水平來,如果能找到一架好點兒的鋼琴,那我一定很高興改日再來。但她還不讓我走。我得再等半小時,見見她的丈夫。她丈夫來了,坐在我旁邊,凝神聽著。我竟忘記了寒冷,忘記了頭痛,竟把那架破鋼琴彈得像——像我心情愉快時彈得那麼好!如果聽眾對我彈的作品一竅不通,也沒有要聽懂的欲望,那麼,就是給我歐洲最好的鋼琴,我也彈不起興趣來的!

莫紮特這時已是怒不可遏,但他還是決心要幹到底。他繼續讓格林先生給他寫到上層人物家去的推薦信,同時也明白自己在這方麵很不圓滑,在尋求保護人的道路上還有無數的困難。

走路吧,實在太遠——要不就是路上汙泥太多,巴黎的髒勁兒就別提了。至於坐馬車——那就得每天花上四五個利弗爾,可是一無所獲——你去拜訪,人家表示謝意,僅此而已。他們請我在某月某日去演奏,我彈完了,他們說句:“噢,真是天才,真令人不敢相信,真是棒極了。”——於是“再見!”

莫紮特絕望了,他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旅館,爬上陰暗的樓梯,撲到床上,把頭埋在枕頭裏哭了起來。他的才華要比許多人高得多,他情願忠心耿耿地埋頭苦幹,他真誠地愛著一個純潔的姑娘,他過著正派的生活,像個真正的天主教徒一樣祈禱——但這一切又有什麼用呢?他一個人在黑暗中躺了很久很久。最後他從床上起來,洗了一把臉,坐下來寫完給父親的信。

好吧,我既然到了這裏,就得為了您的緣故再忍耐下去,但如果到離開這裏時還沒有沾染上低級趣味,那我就要感謝全能的上帝了。我每天都祈求上帝給我力量,使我能在這裏堅強地熬下去,為整個日耳曼民族增光。首先祝上帝光輝永在,然後請他賜予我名望和金錢,使我能幫助您擺脫目前的窘境……但我請求您,親愛的爸爸,在這同時也盡您的最大努力讓我去一趟意大利。經過這一段的苦熬之後,隻有在那裏我才能恢複生活的勇氣……

父親在兒子的乞求下,曾給意大利波倫亞的帕德爾·馬爾蒂尼寫了信,求他為莫紮特弄到個職位,如果不行,至少也提些建議,但杳無音信。

事實上,莫紮特以後就再也沒去過意大利。他做夢也想去那不勒斯和卡普裏島,想看看那藍藍的海水、棕色的笑臉,想得到真正熱愛音樂的聽眾。他想當歌劇作曲家的殷切希望一定會得到他們的完全支持的。但這些夢想都被紛至遝來的事件擠垮了:在巴黎的現實生活,是令人詛咒的陰謀,爭吵、失望和屈辱;最可恨的還是給人上課,眼下他也不得不幹了,要不然他和母親就無法活下去,更不用說回家了。

本來凡爾賽宮有一個管風琴師的職位,工資2000利弗爾,條件是每年有6個月的時間要待在凡爾賽宮。莫紮特推辭掉了。這引起了莫紮特父親的極大不滿,他覺得兒子是發瘋了。可莫紮特根本就沒有認真考慮過要接受這個職位。他在給父親的信中寫道:“我向來不願意去凡爾賽宮,我請教了格林男爵和其他最親近的朋友,他們也都同意我的想法。工資太少。我得在那裏浪費半年的時間,別的什麼也掙不到,我的才能也會被埋葬在那裏,因為進了王宮就等於在巴黎銷聲匿跡了——況且又隻當個管風琴師!我是很想找到一個好工作,但決不能低於樂隊指揮,而且工資要優厚。”

轉眼夏季來臨了。一天莫紮特從格林家出來,回到旅館,發現前一個星期就病倒過的母親又躺在床上了。他頓時忘了在陽光下行走的疲勞,扔下外衣,跪在母親床前。他拉起她的雙手,覺得又燙又幹燥。他呆呆地望著母親,真是百感交集。母親為了自己可謂付出了一切,可自己又帶給母親些什麼呢?

莫紮特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他臉色蒼白,無精打采,眼神中透著一股怨命恨天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