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迎接新生活的艱苦磨難(2 / 3)

莫紮特母親一住下就打開包裹,取出兒子最好的衣服,忙著刷洗、縫補,好把他打扮得整整齊齊的。他首先拜訪的當然是格林。格林現在已經是個男爵,在藝術界相當有勢力。可莫紮特卻今非昔比了。

他的臉上全然沒有了生氣,看上去呆板、難看。他心事重重,坐立不安。“感謝上帝,我過得還算湊合,可我經常感到我的生活沒有節奏,也沒有意義。我既不狂熱,也不冷漠——對什麼事都高興不起來。隻有想到您,我最親愛的爸爸,還有我姐姐,你們都健康,想到我是個正直的德國人,想到即使我有時不說話,我至少還可以按我自己的念頭去想,我才感到有了依靠,有了激勵。”

從表麵上看,莫紮特在愁悶中下決心要不惜一切代價在巴黎搞到一個好職位,似乎想借此向他父親示威。然而他的心底深處卻充滿了極端冷漠的麻木感覺。他極其鄙視為了找工作而擺出的點頭哈腰、笑容可掬的樣子,鄙視自己說的假話。他很可憐他母親。他知道把她整天關在那小黑洞裏是殘忍的,可是同時又討厭她留在這裏,因為一看見她就感到自己是不自由的。這些互相矛盾的感情使他十分痛苦。由於成天為了一線希望而奔波,他更覺得沒有把握,處境很難堪。

巴黎人一向喜歡娛樂,崇尚新奇,熱衷於轟動一時的事件。除了莫紮特的鋼琴演奏以外(就連這也太深奧,他們不喜歡),想象力再豐富的人也無法在他身上找出驚人的特性來。14年前,莫紮特曾經是這批觀眾理想的消遣物——一個6歲的小家夥穿著小巧玲瓏的宮廷服裝,在鍍金的羽管鍵琴上彈奏優美的小步舞曲。可現在,他彈的東西需要人們注意傾聽,而他本人卻毫無魅力可言。這一切變化沒有逃過莫紮特的眼睛:“法國人已經不像14年前那麼有禮貌了;他們的態度近於粗魯放肆,傲慢得令人厭惡。”

父親事先為兒子準備了一張列有53個姓名和地址的清單,還附有這些人的詳細情況,等等。他要讓莫紮特到這些人的家裏去纏住他們,請他們給他演奏的機會或者把他介紹給有可能出錢資助的高官顯貴。父親在這些人中寫上了德·夏特雷公爵先生、德·馬紮蘭公爵夫人、德·蒂德納親王和親王夫人等——都是巴黎最顯赫的名人。光是看一眼這單子就夠莫紮特為難了,因為這些人早已把他置若腦後,還不如對一隻10年前的愛犬記得清呢。住在城外凡爾賽宮的瑪麗·安東奈特已經把他忘得一幹二淨,仿佛她根本就沒在舍恩博隆宮見過一個圓胖圓胖的小男孩似的,要說曾經和他一起玩兒,還把他從地上扶起來過,那就更沒影兒了。

莫紮特唯有依靠格林先生。但他一看到法國人“乞求保護人”的那副樣子就感到討厭,而且常常耐不住性子,愣頭愣腦地說出尖刻的譏諷話來。父親那一套圓滑的老好人手腕對莫紮特沒有絲毫影響——一想起父親點頭哈腰、傻笑著的樣子,想起他搓著雙手說出一連串空洞的恭維話,他就禁不住心生厭惡。不過,他總得找個工作呀。他壓住自己高傲的性情,又低聲下氣地到高官顯宦人家拜訪去了。

莫紮特首先去的是德·夏博公爵夫人家,想通過她取得德·布爾邦公爵夫人的熱心幫助。他把格林先生寫的推薦信留在了夏博府上,但除了同意他一個星期後可以去拜訪之外就沒有得到任何回音。

我就這樣自己去了。到了那裏,他們先讓我在一間沒生火的屋子裏等了半個小時。那間屋子很大,一個壁爐也沒有,冰冷冰冷的。最後德·夏博公爵夫人總算進來了。她極其禮貌地向我致了問候,請我湊合著彈彈她的鋼琴,說隻有這一架還可以將就了。“我非常樂意演奏”,我說,“可是現在我彈不了,因為我的手都快凍僵了。”我請求她讓人領我到一間生了火的屋子裏去。“哦,對,有道理。”這就是我所得到的回答。隨後她就和一大批先生們圍著一張大桌子坐下,畫起速寫來了。這下害得我等了整整一個小時。門和窗戶都大開著,不光是手,連我的全身和腳都冰涼了,頭也開始痛起來。屋裏靜寂無聲,我凍得渾身發抖,頭又疼,心煩意亂,真不知如何是好,腦子裏一直在打著轉轉:“要不是看在格林先生的分上,我現在拔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