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九月,我們與長沙夫婦相約,走滇藏線進藏去拉薩,再次來到麗江。短短幾年過去,沒想到麗江悄然發生了那麼多令人難以著察,難以褒貶的變化。再也看不到四方街上納西阿媽自發的鍋莊舞了,偶爾有“職業化”的納西姑娘在那兒跳舞,但失去了“自發”的原汗原味,她們似乎在“上班”,與遊客共舞。小河旁的街巷裏,萬頭攢動,茶樓酒肆裏著納西服的“外來妹”,對歌拉客,所有店鋪生意興隆。
古城在擴充,黑龍潭在改造,閑適的古城被遊客弄得半夜鼎沸,笙歌不歇,住在四方街附近的客棧,讓人徹夜難眠。我們住到了黑龍潭附近新開的客棧。黑龍潭旁的城東村,也在大搞開發,推土機隆隆,一棟棟新樓拔地而起。我們的遊興大減,遠遠眺望著玉龍雪山,她的美麗猶在,但她的容顏似乎徐娘半老,且日日遜色。
今年元旦剛過,我又第三次來到麗江。這次同行的有我從深圳飛來的兒子,和他的女友。兒子來麗江的次數比我還多,他的女友是第一次,頗有新鮮感。我陪兒子和他女友去過一次束河古鎮,令我失望的是,當年小巧的束河,變得令我舊跡難尋。古鎮新建了不知多少仿古建築,不知向四周擴展了多少倍。在“茶馬古道”的幌子下,青石板街上為招攬遊客的馬車、帶鞍的馬匹,來來去去,絡繹不絕,走在街巷裏,冷不丁就會踩上馬糞,絆上馬車。還要招架招攬生意的呼叫:“坐車、騎馬遊茶馬古道啊!”真是大煞風景,遊興索然。我領著兒子、他女友去追尋我記憶中最美的“九鼎龍潭”,那裏的水曾經比九寨溝的水還要清澈,醉人,然而,九鼎龍潭也難免其劫:那裏正在建造人造公園,似乎還未峻工,原來的菜地上卻如雨後春筍,樹起了不少仿古民居。龍潭的水還在,卻失去了記憶中動人的清綠與迷人的周圍景色!
兒子和女友去登玉龍雪山,我沒有去。因為在我的記憶裏玉龍雪山已不是徐娘半老,而是人老珠黃。眼前的玉龍雪山,她動人心魄的冰峰雪嶺,幾乎已不複存在。雪線不知向上萎縮了多少倍,冰川似乎消逝,巍峨玉龍雪山上沒有了多少雪,那冰川、冰峰的光輝和嫵媚,成了遠去的記憶。我站在客棧的樓頂上,遠眺著玉龍雪山,我真為她擔心:若幹年後,玉龍雪山一旦沒有了雪,作為世界文化遺產的麗江古城還複存在嗎?麗江,是水造就了東巴文化,是潺潺流水的幾條小河,打扮出古城獨有的迷人風光。那次地震,黑龍潭三天三夜不再流水,河水斷流,對納西人是毀滅性的,地獄般的記憶!倘若玉龍雪山不再有雪,黑龍潭的暴泉還能湧出一滴水嗎?縱然有地下暗河,千萬裏之外的北冰洋的水也不可能流到麗江來。黑龍潭枯竭,河水斷流,麗江古城很有可能再一次成為廢墟,那是比地震之後可以重建更悲慘的真正廢墟!
這一次不是地震,而是比地震更可怕的“人震”!也許是全世界的“人震”對大自然的破壞,工業汙染產生的溫室氣體,使玉龍雪山也深受其害,造成雪線萎縮。
麗江古城的過分開發,全世界的遊客無節製的湧來,麗江地區小氣候的變化,是否也在消融著玉龍雪山的肌體,使昔日壯觀的冰峰雪嶺,僅存零落的塊塊殘雪呢?
但願我是杞人憂天,玉龍雪山那點殘存的雪,僅是雲南大旱之年帶來的極個別的特異現象。與全世界的“人震”,麗江本地的“人震”毫無關係,要是這樣,就謝天謝地了。如果萬一,有那個萬一,那就太可悲了!
瀘沽湖紀事
還是在麗江古城小住的半個月裏,那位在麗江住了五年的攝影家朋友彭民,父女倆便給我講了很多有關瀘沽湖摩梭人千奇百怪的“走婚”故事,還給我看了他們拍攝的攝影作品和錄像資料。留下深刻印象的是:永寧溫泉摩梭人男女共浴的照片,摩梭人有兩千多年曆史的美麗,純情而又聖潔的走婚習俗、走婚文化。可惜的是,自上世紀末瀘沽湖旅遊開發以來,摩梭人的走婚開始扭曲,異化。國內外遊客紛紛衝著走婚而來,遑論男女,來到天外瑤池美麗如畫的瀘沽湖,都想浪漫一把,獲得“一夜情”的滿足。老彭的女兒秋秋說:女遊客比男遊客更容易得手,摩梭男子走婚習以為常,隻要女遊客有意,摩梭男子幾乎沒有一個會拒絕。美國女孩盧敏(中文名)、新西蘭、澳大利亞女孩,都在洛水村、裏格村走婚,一住半年;一個廣東佛山中年女遊客,把尼賽村一個小二十歲的摩梭男孩,走婚帶到佛山去了,至今未回。相比之下摩梭女孩受母係思維束縛較多,能進入傳統摩梭家屋,以至俘虜摩梭女孩的心,走婚成功的為數不多,加拿大帥哥華德、黑人小夥布朗是少有的個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