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浪跡萍蹤(7)(1 / 3)

高閣矗兀雲天,約摸登了七八層,到達最高遊廊。展目西望,蒼山洱海盡收眼底。蒼山如墨,洱海如黛。綿延數百裏的蒼山、雞足山似一條青龍,環繞著七十公裏長,十多公裏寬的巨耳型海子。洱海高出海平麵1900多公尺,海拔4500多公尺的蒼山主峰,像位披曆億萬斯年風雨的長者,溫柔地俯視著生息在豐腴洱海平原的子民。蒼山峰巔上白雪皚皚,銀盔玉甲,極為壯觀。稀奇的是山下村鎮、田野,卻繁花似錦,蠶豆、雲豆苗鬱鬱青青。冰峰雪嶺倒映於海,使海水更藍,天更邈遠,山更雄奇。驀地,冰峰雪嶺半腰,浮現出一條數十公裏長的神奇玫瑰色雲帶,本地遊客一陣歡呼:啊!望夫雲!望夫雲!

有個美麗的傳說:古時候,洱海中有條孽龍作惡,不是掀風作浪淹沒田園,就是滴雨不下莊稼枯死。一位白族夫婦養了一群孩子,為了活命,丈夫披弓帶劍下洱海,要與孽龍決一生死。在海中搏殺了七七四十九天,孽龍殺死了,丈夫也因傷痕累累沒再上來,倒在洱海中變成了“石騾子”。大理變得風調雨順,那位失夫的母親挑起了雙重重擔,養兒育女,繁衍生息,直到氣力耗盡,化成一條雲彩纏繞蒼山,默默眺望著不歸的夫君。

那雲彩被稱為望夫雲,傳說隻有洱海掀起滔天巨浪,浪窩裏露出“石騾子”,夫妻才能相見一麵。白族人世世代代推崇勇敢外出的男人,更尊敬糊家養口的女人。

走下天鏡閣,重返遊艇,我想起了另一位普通的白族母親。那是在昆明至大理的特快列車上,一對中年白族夫婦跟我們同坐一席。頭頂行李架上一個大紙箱,上麵寫著中英文:“曼穀至中國昆明 張蓮收”,我正在納悶,穿著普通像鄉下農民的夫婦,什麼人在泰國呢?頭纏條紋起花頭帕,一臉風霜,手腕卻戴著好幾個泰式玉鐲的大姐,與我妻在交談。她就是張蓮,手捧一本佛教金剛經,艱難而又虔誠地在閱讀。她識字很少,請我妻看經書,一字一句標出不識的難字、繁體字。我則跟她丈夫老嚴交談,老嚴樸實,憨厚,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指點說:這是我大兒子,在泰國大使館當武官,30幾歲了還沒談對象,他媽格外操心。

她去泰國看兒子,兒子托運回一台彩電、幾袋什物,她說我是來昆明接行李的。半文盲的張蓮,一心向善學佛的精神,深深打動了我妻,她把“菩薩”注成“不殺”,“波羅蜜”注成“不落米”,一本經書從昆明出發直注到楚雄。合上經書,大姐又自豪地說起她的第二個兒子,跟她姓,叫文暉,高中畢業自學取得了大專文憑,在大理民航辦事處當合同工,麵臨下崗,他咬咬牙,在大前年市政法係統招考公務員考試中,數百人競爭,他筆試取得第一名。隨後麵試又是第一,在三個名額中幸運地錄取了。

我對看去極普通平凡的白族夫婦,充滿敬意。這位半文盲母親,把兩個兒子教育成才多不容易!張蓮歎了口氣,接著說起小兒子的揪心事:文暉也是二十七八,談了個對象,是醫院院長家獨生女兒,家室豪富,有兩三處房產、還有小車,而嚴家清貧。張蓮認為兩家極不相稱,且院長招女婿上門,要文暉跟姑娘家姓。她與老實巴交的丈夫勸兒子打消了念頭,文暉至今不再談朋友。

她同我妻咭咭咕咕,說的是托在外地為武官兒子介紹對象,說是大兒子結了婚,小兒子也好辦。慈母的心,像金子般火熱,透亮。下車時,見他們行李太多,我們幫著提,文暉在站口接到父母。大姐硬要邀我們去她家住宿,穿法警服的文暉,跟母親一道拉扯我們。萍水相逢,盛情難卻,隻好一同來到文暉的新居。

新居正在裝修,就兩間臥房,堆滿家具行李,吃了晚飯,我們執意另覓住處。大姐怕委屈我們,讓兒子聯係了半價的航空賓館。第二天一早,又讓文暉叫我們去吃早飯。飯後,兩家五口在明珠廣場拍了幾張合影照。

張蓮大姐把背簍往肩上一搭,堅持要送我們去古城,說順便回古城鄉下老家看看。在古城覓到環境幽靜的賓館,她還是身背背簍,陪我們逛市井,觀賞白族民居,在洋人街漫步,再坐馬車走十多裏,遊覽大理三塔、崇聖寺……大姐極為虔誠,十幾層殿堂,見了佛像必曲膝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