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時都會到,沒人知道什麼時候到。”勞拉回答說。她一邊下樓一邊唱起了歌:

如果你醒了,早點兒叫我,

早點兒叫我,親愛的媽媽。

爸坐在桌邊。爸抬起頭來笑話她:“嗨,愛操心的姑娘!你就要當五月皇後啦,對不對?這麼晚才起床吃早飯!”

“媽沒叫醒我!”勞拉隻好找了個借口。

“做這麼一點點早餐不需要人幫忙,”媽說,“每人隻有一塊餅幹,而且是一小塊餅幹。做這些餅幹已經把最後一粒小麥都用上了。”

“我一塊也不要,”勞拉說,“你們可以把我的那份吃了。在火車沒來之前,我一點兒也不覺得餓。”

“你還是把你的那份吃掉吧,”爸告訴她說,“吃完了我們一起等火車帶食物來。”

大家都樂滋滋地吃著餅幹。媽說爸應該拿最大的一塊,爸同意了。然後爸堅持讓媽拿第二大的那一塊。瑪麗當然是拿第三大的一塊了。接下來勞拉和卡琳就有點兒弄不清了,她們拿了幾乎同樣大小的一塊餅幹。剩下的最後一塊留給了格麗絲。

“我以為我做的餅幹大小都差不多呢。”媽替自己辯解道。

“相信蘇格蘭女人最會持家,”爸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你不但可以在火車開來之前用小麥做出最後一餐,而且還能為我們六個人做出大小不同的餅幹呢!”

“正好勻著吃到現在,真是奇跡。”媽也承認做到這一點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你就是一個奇跡,卡洛琳。”爸對她微笑著,然後站起來戴上帽子。“我覺得真好!”他說,“現在,我們真的把冬天給打敗了!最後的暴風雪已經被扔到道溝外麵去了,火車就要開來啦!”

那天早上,媽把所有的門都打開,讓帶著沼澤濕潤氣息的春天的空氣湧進屋來。屋子裏彌漫著清新而芬芳的氣息,陽光明媚,整個鎮子都歡騰起來。男人們如潮水一般湧向火車站。一列長長的火車越過草原,鳴響了汽笛,勞拉和卡琳急忙跑到廚房窗前,媽和格麗絲也走了過來。

她們看見火車煙囪冒出了滾滾黑煙。接著,火車頭就噴出一股白色的蒸氣,拖著長長一列火車朝火車站開來了。一群人站在月台上焦急地望著火車進站。它噴出的黑煙裏混雜著白色蒸氣,每噴一下汽笛就隨之響一聲。刹車員站在車頂上,一個個從車廂上跳下去拉住刹車閘。

火車停下來了。一列火車終於真真切切地停了下來。

“噢,我真希望霍桑和維馬茲能收到他們去年秋天訂的雜貨。”媽說。

過了一會兒,火車的汽笛又鳴響了,刹車員在車頂上飛快地跑著,把刹車鬆開。鈴聲敲響了,火車頭先向前開,再往後退,然後再向前,隨後就朝西方奔馳而去,留下了一股濃濃的黑煙和一聲長長的汽笛聲。它在旁邊的軌道上留下了三節貨車車廂。

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無限感慨道:“真是太好啦!又可以吃上各種各樣的食物啦!”

“我希望以後再也不會看見一小口黑麵包了。”勞拉也深有感觸地說。

“爸什麼時候回來?我要爸回來!”格麗絲吵鬧起來,“我現在就要爸回來!”

“格麗絲!”媽用柔和而堅定的語氣製止她的吵鬧。瑪麗便把格麗絲抱在腿上,逗著她玩。媽又說:“來吧,孩子們,我們得把被褥晾起來曬一曬。”

差不多又過了一個小時,還不見爸回來。最後連媽都覺得有點兒奇怪,不知道爸遇上什麼事情給耽擱了。她們都耐著性子一直等到他回來。他雙手抱著一個大包和兩個較小的包裹,把這些東西放在桌子上後才開口說話。

“我們忘了這列火車整個冬天都是埋在雪堆裏的,”他說,“它的確開來了,可你們知不知道,它留給德斯密特鎮的是什麼?”他自問自答道,“一車廂電報線杆,一車農耕機械,還有一節移民車廂。”

“沒有雜貨?”媽絕望得幾乎哭了起來。

“沒有,什麼也沒有。”爸說。

“那是什麼?”媽摸了摸那個大包。

“這是馬鈴薯,這個小包是麵粉,最小的一包是醃鹹肉。烏渥茲衝上移民車廂,把他能找到的可以吃的東西全都平分給大家了。”爸說。

“查爾斯!他不應該這麼做!”媽驚慌失措地說。

“我才不管他應該怎麼做呢!”爸憤憤地說,“讓鐵路公司自己承擔一些損失吧!我們可不是鎮上唯一沒有東西吃的人家。我們叫嚷著讓烏渥茲把車廂打開,不然我們就自己動手。他想爭辯說明天還有一列火車要開來,可是我們不願意再等下去了。如果你現在就煮點兒馬鈴薯,煎些鹹肉,我們就可以好好吃上一頓啦!”

媽把包裹打開。“在爐灶裏加一些幹草棒,卡琳,讓爐火燃起來,我要調點兒麵糊來做白麵餅幹。”她說。

第二天,第二列火車開來了。

在它離去的汽笛聲消逝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