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Chapter 28
湯普森先生的皮夾子
爸爸的幹草今年大獲豐收，牲口根本吃不完，爸爸決定拿一些幹草到鎮上去賣。爸爸到樹林裏去砍了一根筆直光滑的白蠟樹回來。他把樹皮剝掉，用一根木槌敲打這根白蠟樹，一麵敲一麵轉動，直到把去年長出來的那層木質敲軟化，露出裏麵一層薄薄的木質。
爸爸接著用小刀在白蠟樹幹上劃出一道道深口子，從這頭一直劃到那頭，每條口子相距四厘米。然後把這些柔韌的薄木質層剝下來，就成了四厘米寬的白蠟條。
阿曼樂看到大倉庫的地板上堆滿了白蠟條，他知道爸爸準備捆幹草了，他問：“要我幫忙嗎？”
爸爸快活地眨眨眼：“好啊，兒子。你就留在家裏幫忙吧，今天不用去學校了。學一學怎麼捆幹草吧，說不定以後就沒機會學啦。”
第二天一大早，專門捆幹草的韋德先生帶著壓縮機來了。阿曼樂幫著把機器安置在大倉庫的地板上，這是個結實的大木頭箱子，跟一捆幹草一樣長寬，不過足有三米高。木箱蓋子可以牢牢地固定住，而底部是活動的。活動箱底有兩根鐵杠杆，杠杆上裝有小輪子，杠杆的小輪就在鐵軌上滑動。
這種鐵軌就像小小的火車軌道，這台機器就叫做鐵軌壓縮機，是專門用來捆幹草的新型機器，使用起來非常方便。
爸爸和韋德先生在穀場架起了一座絞盤，絞盤上有一根長長的轉柄。從絞盤處伸出一根繩子，繩子穿過幹草壓縮機下的環圈，跟杠杆末端滑輪上的繩子連在一起。
等一切準備就緒，阿曼樂把貝絲套在絞盤的轉柄上。爸爸把幹草叉進大木頭箱子裏，韋德先生站在箱子裏把幹草踩緊，直到箱子再也裝不下為止，然後把蓋子緊緊扣在箱子上，爸爸說道：“可以啦，阿曼樂！”
阿曼樂用鞭子輕輕拍打貝絲，吆喝道：“走啊，貝絲！”
貝絲開始圍著絞盤走，絞盤同時帶動繩子，把杠杆的末端拉向壓縮機，杠杆再推動活動箱底向上升。等箱底慢慢升起來，就使勁把幹草往上擠壓。繩子拉得咯吱咯吱響，木箱子跟著嘰嘰怪叫，直到把幹草擠壓得緊緊的。爸爸喊道：“停！”阿曼樂也跟著喊：“貝絲，停！”
爸爸爬上幹草壓縮機，把白蠟條穿過箱子的細縫，圍著幹草捆拉緊白蠟條，然後把它們打了一個死結。
韋德先生打開箱蓋，那捆幹草就啪的一聲蹦跳上來，在白蠟樹皮的捆綁下鼓鼓脹脹、結結實實，雖然足足有一百多公斤重，可是爸爸輕輕鬆鬆地把它舉起來了。
爸爸和韋德先生接著重新安置好壓縮機，阿曼樂鬆開絞盤上的繩子，他們開始捆第二捆幹草。三個人這樣捆了一整天，到了晚上，爸爸說捆的幹草已經足夠啦。
阿曼樂坐在餐桌旁，一心盼著不上學。他想到了算術，想著想著，嘴裏不知不覺地就算出聲來：“一車裝三十捆，每捆兩元，一車就是六十元……”
突然，他一下子驚醒過來，馬上閉上嘴巴。他知道餐桌上是不允許隨便說話的，除非得到許可！
“天呐，你們聽聽這孩子！”媽媽說。
“好，很好，兒子。”爸爸說，“看來你的書沒有白讀呢。”爸爸把茶碟裏的茶一口喝幹，放下茶碟，看著阿曼樂，對他說：“知識要學以致用，明天你跟我一起駕車去鎮上，把那車幹草賣掉如何？”
“哇，太好啦！謝謝，爸爸！”阿曼樂簡直高興壞了。
第二天阿曼樂沒有去上學，他上了車，爬到幹草堆上，趴在草堆裏快活地踢著後腳跟。爸爸的帽子在他下麵晃動，他的眼前是圓滾滾的馬背。他高高在上，就像爬到樹上的感覺。
滿滿一車的幹草輕輕搖晃，車子咯吱咯吱地響，馬蹄子踩在硬硬的雪地上，發出■■的單調的聲響。空氣清新冷冽，天空一片瓦藍，田野覆蓋著白雪，閃著白晃晃的銀光。
車子經過鱒魚河上的小橋，阿曼樂突然看到前方有一個黑色的小東西。車子從它旁邊經過時，他探出身子，這才看清原來是一個皮夾子。阿曼樂喊了一聲，爸爸勒住韁繩把馬車停下來，讓他爬下車把它撿起來。這是一個鼓鼓囊囊的黑色皮夾子。
阿曼樂又爬上幹草堆，馬車繼續向前走。他仔細打量著皮夾子，打開它，裏麵是一疊厚厚的鈔票！但是裏麵沒有證件之類的東西，這樣就沒辦法搞清楚到底是誰的。
阿曼樂把皮夾子遞給爸爸，爸爸把韁繩交到他手上。韁繩斜斜地掛在馬軛下，馬兒遠遠地跑在前麵，阿曼樂感到自己多麼渺小啊。不過，他喜歡駕馬。他小心地握著韁繩，讓馬穩穩當當地順著大路朝前走。爸爸正專注地看著皮夾子和這些鈔票。
“這裏有一千五百元，”爸爸自言自語道，“可這究竟是誰的呢？他是不是害怕把錢存進銀行？有誰身上帶這麼多錢還如此粗心？鈔票都有些皺巴巴的，這說明這些錢帶在身上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這都是些大額鈔票，而且折疊在一起，很可能是同時拿到這筆錢的。誰會這樣多疑、吝嗇，而且最近剛剛賣了一些貴重東西呢？”
阿曼樂什麼也不知道，爸爸也沒有期望他能給出答案來。馬匹順著大路轉彎了，馬車平穩地行駛著，就像是爸爸親手駕車一樣。
“湯普森！”爸爸突然脫口而出，“去年秋天他賣掉了一些土地。這個人不喜歡和銀行打交道，疑心很重，小氣得很，恨不得把跳蚤皮剝來做皮革，蚊腹刳油，燕口奪泥。沒錯，肯定是湯普森這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