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把皮夾子放進口袋,從阿曼樂手中接過韁繩,說:“我們到鎮上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爸爸先把馬車趕到馬匹租售店,這家店專門賣馬和飼養馬匹以供租賃。店老板走出來,爸爸果然遵守承諾,讓阿曼樂同老板做起賣幹草的生意,他自己則站到馬車後麵去,靜靜地等待著。阿曼樂帶著店老板看了看幹草,全都是上好的牧草和苜蓿,幹幹淨淨,還泛著光澤,每一捆都捆得結結實實,分量十足。
“你開個價吧!”店老板開口說。
“兩元二角五分一捆。”阿曼樂說。
“太高啦!哪裏值這個價喲!”店老板說。
“你出價多少才算合適?”阿曼樂問。
“兩元一捆,多一分我都不要。”店老板說。
“好吧,就兩元一捆,成交!”阿曼樂果斷地做出決定。
店老板看了看爸爸,把帽子推到後腦勺上,問阿曼樂,為什麼開始的時候開價兩元二角五分一捆。
“你願意兩元一捆收貨?”阿曼樂問,店老板說他是這樣想的。“是這樣的,”阿曼樂說,“我想賣兩元一捆,我就得先開價兩元二角五分。不然的話,我開價兩元,你還會壓價,到時候你隻肯出一元七角五分啦!”
店老板哈哈大笑,對爸爸說:“你的孩子太聰明啦。”
“這要將來才知道。”爸爸說,“有些人小時候很聰明,長大了卻很糟糕,以後才能看出他到底聰不聰明。”
爸爸沒有自己去拿賣幹草的錢,他讓阿曼樂收下錢,數一數是不是六十元。
接著,他們到凱斯先生的商店去。凱斯先生的商店經常擠得滿滿當當的,可是爸爸總喜歡來這裏買東西,因為凱斯先生的貨物比其他商人賣得要便宜。凱斯先生經常說:“我寧願生意做快點,哪怕每次隻賺五分錢,也不願意慢慢賺一塊錢。”
阿曼樂跟著爸爸站在人群中,等著凱斯先生招呼著先到的顧客。凱斯先生對顧客一視同仁,彬彬有禮,熱情友善,他必須這樣,因為顧客是上帝,得罪不起。爸爸對所有人也彬彬有禮,不過他對某些人並不那麼熱情友善。
過了一會兒,爸爸把皮夾子交給阿曼樂,讓他去找湯普森先生。爸爸隻能待在商店裏,等著輪到他買東西。如果他們想按時回家幹家務,就不能在店裏耽擱太久了。
街上沒有其他的孩子,他們都上學去了。阿曼樂拿著這樣一大筆錢上街,感覺十分愜意。他想象湯普森先生看到自己失而複得的錢,該有多高興啊!
他在商店、理發店和銀行間穿梭尋找,終於看到湯普森先生的馬車,停在街對麵派多克先生的馬車鋪前。他走近這幢長長的矮建築,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派多克先生和湯普森先生正站在圓肚暖爐邊,他們談論著麵前的一根山核桃木。阿曼樂在旁邊靜靜地等著,因為他不能打斷別人說話。
整幢樓十分暖和,到處彌漫著好聞的木頭刨花、皮革和油漆氣味。暖爐那邊,有兩個工人正在造馬車,另外一名工人在給一輛嶄新的輕便馬車的車輪輻條漆上細紅線,這輛車車身漆得漆黑鋥亮,看起來十分氣派。卷曲的木頭刨花堆積如山,屋子裏如同下雨天家裏的倉庫一樣溫暖舒適。工人們快樂地吹著口哨,忙著在幹淨清新的木頭上測量、打線、拉鋸和刨平。
湯普森先生正在為一輛新馬車討價還價。阿曼樂看出來派多克先生不喜歡湯普森先生,不過他在想辦法極力把馬車賣出去。派多克先生用他那支粗大的木工鉛筆算出了價錢,心平氣和地想要說服湯普森先生。
“你看,我實在不能再降價啦,不然付工匠的工資都不夠。”派多克先生說,“我已經把價錢降到最低了,這是我給你的最低價格。我保證給你造一輛讓你滿意的馬車,你要是不滿意可以退貨。”
“哦,如果我在別處找不到更好的價錢,也許我還會回來的。”湯普森先生帶著懷疑的表情說。
“隨時恭候!”派多克先生說。接著他看到站在旁邊的阿曼樂,問他那頭豬長得怎麼樣了。阿曼樂很喜歡這位高高大大、隨時都是笑眯眯的派多克先生,他總是向他詢問露西的情況。
“它現在快有七十公斤啦。”阿曼樂對他說,然後轉過身問湯普森先生,“你的皮夾子丟了沒有?”
湯普森先生嚇得跳起來,伸手摸他的口袋,歇斯底裏地叫喊起來:“啊,真弄丟啦!裏麵還有一千五百元錢呢!哪兒去了?你知道些什麼?”
“是不是這個?”阿曼樂問。
“對,對,對!就是這個!”湯普森說著,一把搶過皮夾子,打開來,急急忙忙地清點鈔票,他連數了兩遍,活像個守財奴。
然後,他長長地舒了口氣,說:“還好,沒讓這個該死的小鬼偷去一些。”
阿曼樂氣得臉都紅了,像火燒一樣滾燙,他真想揍湯普森先生一頓。
湯普森先生把瘦得皮包骨的手插進褲袋裏,摸索了好一陣子,終於掏出了一樣東西。
“拿去。”他說著,把這個東西放進阿曼樂的手裏,原來是一個五分錢的鎳幣。
阿曼樂氣壞了,他恨死湯普森先生了,他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頓。湯普森先生把他叫做“該死的小鬼”,這和“小偷”沒什麼兩樣!阿曼樂不想要他這個破舊的鎳幣,突然間他想起該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