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風吹來,下了幾天小雨過後,天空開始飄雪。
新婚第一天,天還未大亮,夫妻倆便抹黑出門,帶上最好的馬車,足夠的衣物和銀錢,留了封書信,趕在眾人起身之前,悄悄離開。
之後,皇甫顯的叫罵聲,是如何摧殘無辜的師弟師妹們,黑逸一無所知也無能為力。
「你說,等我們忙完了,回去見師父,他會怎麼和你算舊賬呢?」坐在馬車內,透過半開的車窗,眺望朝陽東升,飛羽呼吸早晨的清新氣息,開始為將來的事擔心。
駕駛馬車的黑逸很豪爽的回道:「交給妳負責。」
「……想得美,我挨一頓罵,你至少得挨一頓打。」
「師父沒妳想的那麼殘暴。」
「……也是,要不然,怎麼會教出你這樣隨意的弟子?」飛羽掩上車窗,問:「我們的親事,你家人可有表態?」
「大娘不會管我的,三弟有送些禮物過來。」
至於二弟,黑逸和飛羽都有默契的避開不談。
「我們要不要回去一趟?」按規矩,她該和黑逸回黑鷹門的,許多遠親近鄰不招呼不行,但飛羽很抗拒這些繁文縟節。
「我會交代三弟替我張羅,暫時不回去了。」
飛羽滿意的點頭,卻又聽他說道:「將來孩子大了再帶回去。」
她心跳忽然快了起來。「什麼孩子呀?」
「妳不要想孩子嗎?」黑逸反問。
飛羽偏了偏頭,幻想著一個屬於她和黑逸的後代,心窩不由得發暖發燙。
「那似乎也不錯。」她已經從女魔頭的道路上徹底走偏了,今後就要當賢妻良母了嗎?
飛羽抓抓頭發,有種想哭又想笑的複雜感覺。
「努力呀,說不定我們會比弟弟們快。」黑逸漫不經心的語調從風中傳來。
飛羽愣了半晌才理解他的意思,他的弟弟成親已久都還沒有孩子,他想後來居上嗎?
「可是,這不是該你努力嗎?」
「我又生不了孩子。」
「我一個人生得了嗎?」飛羽真想賞他一記爆栗。
「我們一起努力吧!」他的笑聲,帶著幾分戲弄之意。
飛羽沒好氣,反擊:「這麼說來,你的價值和那些配種用的名駒差不多?」
「妳不就是我配種的對像嗎?」他的笑聲更加甜了。
飛羽挑挑眉,移動到座駕上,貼著他,正想惡作劇,前方突然閃出幾道身影,擋住去路。
「什麼人?」飛羽被黑逸單手抱緊,免去陡然停住馬車的震蕩。
對方拱手示意,開門見山道:「替城主送口信。」
飛羽定睛一看,這幾人挺眼熟的,不就是為白若雪賣命打雜的十二使嗎?
「你們城主又怎麼了?」飛羽頭痛道。
其中一人上前,取出一封信交給飛羽。
黑逸做主接過來,打開一看,隨後遞給飛羽。
「這是……」飛羽看了信上內容,十分驚訝,居然是白虎的下落。
白若雪將他叔叔的行蹤路線,後續安排,清清楚楚的寫給她,這可真是一份特別的禮物。
黑逸對上飛羽迷茫的眼眸,笑道:「就當他是在彌補當初對妳的失禮。」
一旁的十二使補充道:「城主請姑娘有了空閑,隨時可到雪城做客。」
白若雪惹出來的禍事,白虎早拿著皇親國戚的派頭與黑鷹門達成共識,握手言和了。
雙方恩怨一筆勾銷,到頭來,受苦受累的隻有無辜的林秋豔和白忙一場的白若雪。
飛羽目送十二使離去,依偎到黑逸身上,看著白若雪給她的信,有感而發,「我終於相信他對我有好感了。」
「他為妳做的任何事,我都能辦到。」
飛羽甜甜的笑,手指輕輕戳弄他的胸膛,「你也會在意我呀?」
一直以來,她都為他身邊的花花草草吃味,難得出現一個白若雪替她討回一點場子。
黑逸十分有風度的道:「我相信妳心中隻有我一人。」
「這麼有自信?」吃定她了?
「要不然,白若雪隻能手腳健全的活著?」黑逸笑得意味深長。
飛羽被他飽含深意的態度驚嚇住了,沒有勇氣繼續挑撥他。
「我們是要尾隨妳師姐出關,不讓她發現?還是追上她,與她一起行動,對付妳師兄?」黑逸轉開了話題,不給她更多的機會觸及他笑容下的陰暗麵。
他的狂熱,他的激烈,是他走火入魔後不能治愈的小毛病,哪怕他病愈了,還有隱患存在。
「先追上她再說……不曉得她如今怎麼樣?」
黑逸目光一閃,低聲道:「說起來,我對妳這個師姐頗為在意。」
「為啥?」飛羽驚呼:「你喜歡上她了?」
「想到哪去了?」黑逸捏捏她的鼻子,「我在意的是妳太關心她了,我理解妳對她的心結,可還是會忍不住介懷。」
他不喜歡看到飛羽如此惦記別人,那少有的獨占欲令他自己也感到不自在。
飛羽咬了咬下唇,苦笑了。「在彌補自己的過失前,我總是很不安。」
黑逸凝視她片刻,沉重的問:「假如有一天,她和白虎之間的爭鬥到了無可勸解,不死不休的地步,妳又能怎樣?」
飛羽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許多事不是她有心就能辦到的,她緊貼著黑逸,閉上眼睛,一時慶幸自己有個可以依靠又深深喜愛的人,一時又感歎正因為懂得了愛,知道情感的可貴,更希望身邊的人也能像她那麼幸運。
↖(^ω^)↗
風雪中,載著夫妻兩的馬車一路停停走走,數天後,終於來到邊關重鎮。
夜裏,飛羽洗漱完畢後剛上床休息,外出與友人聯係的黑逸也回到客棧。
一身風塵的他略顯疲倦,飛羽看得心疼,忙不迭起身,接過他褪下的衣裳。
「用晚膳了嗎?」
「在朋友那裏吃過了,妳呢?」
飛羽見他若有所思,疑道:「是不是出事了?」
「我們失去妳師姐的蹤跡了。」
「她不是要出關,之前一直有她的消息呀?」飛羽眉間一跳,「難道師兄得手了?」
「據說國師大人抓住她了。」
飛羽窒息了。「白虎有沒有把她交給官府?」
「若是交了,我們怎會失去她的消息。」
「那他必定是要動私刑了。」以飛羽的實力,挑戰不了白虎,她又不想讓黑逸去冒險,但叫她漠視朱雀受害,她也做不到。
她必須出手,做點什麼……
一番思索,飛羽做出決定。
「我得改弦易轍,去找白虎的行蹤了。」飛羽苦笑,雖有白若雪通風報信,事實看來白虎對自家親屬也隱瞞得緊。她求助似的望著黑逸,「一旦找到白虎,我會和他交涉,如果不能和平解決,你幫我攔著他,隻要一時半刻,我能救出我那倒黴的師姐。」
黑逸拉著飛羽坐到床邊,低頭凝視她,飛羽看著他清澈的目光,沒有來的心裏發虛。
「永遠不要想著獨自行動,我是妳夫婿,永遠不必對我客氣。」
他的堅定令她自慚形穢,同時又沉迷於他安定人心的力量中。
「……會有危險,我不想拖累你。」
「我們是夫妻,妳的事就是我的事,何況越是危險,不越能襯托我的不凡?」他笑道,笑中飽含縱容。
飛羽仿佛落入溫暖的湖水中,快要溺斃了。
黑逸雙手環抱她的腰,「我理解妳,我已安排好營救妳師姐的計劃。」
有他這麼支持,飛羽覺得有了天大的保證,嫁人,真該嫁這麼一個願意陪自己闖禍的人。
飛羽放下心裏的包袱,盛情難卻道:「既然你如此的誠心誠意,我也不好再推辭,什麼時候出發?」
「別心急。」黑逸輕點她的眉心,忍不住計較:「妳該慶幸朱雀是女子,若她是個男人,別說讓我去幫忙,先捅上一刀都是輕的。」
「別吃這種莫名其妙的醋。」飛羽一邊調侃一邊笑,卻還是有些憂慮,「我師兄真不好對付。」
「有這麼可怕?」
「是,不過現在……」有了黑逸給予的愛護,她有信心麵對一切困難。「我不那麼怕他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黑逸,令她明白是非對錯的重要,她有信心為「上輩子」犯下的錯做一個了斷,不再背負沉重的罪惡感。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飛羽仰望著始終支持她的人,心底湧上了說不出的滿足感。
如今的她與過去完全不同了,而她喜歡此時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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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州,地處邊關,因通商而繁榮,城中人與物,充滿了異域風情。
當飛羽和黑逸經過查探之後,來到涼州,得知白虎的人馬正在城中,而朱雀遭到囚禁,曾有幾批來曆不明的人士嚐試救她,但都失敗了。
「那些救她的人是哪來的?」聽到最新消息,飛羽感慨朱雀的人緣還不錯。
「多半是朱家殘餘的勢力,與我們的行動並無妨礙,我沒派人多加調查。」
「我幾時行動?」
「白虎住在當地官員安排的地方,是獨門獨院。」黑逸取過友人送來的詳細地圖,手指大街上一處鬧中取靜的院落,對飛羽道:「他們會在這裏停留一晚,更換馬匹,補充物資。明日,雪城的人馬將趕來與他們會合。」
屆時,白虎的防衛將如銅牆鐵壁,堅不可摧,是以,他們隻有今晚的機會,救出朱雀。一旦錯過了,就沒那麼容易再下手。
「要是白若雪在,也許能說服他跟我們裏應外合……」
「別想了。」黑逸打斷她尋找其它男人幫助的幻想,「我有的是人手,再說國師大人總歸是他叔叔。」
飛羽嘿嘿笑,換上一身勁裝。「這回可麻煩你的朋友了,他們真要跟我們一起行動?」
「我這些朋友與你師姐都有幾分交情,妳那師姐確實人緣不錯。」
黑逸等飛羽打扮整齊了,帶她離開客棧,去見參與此次行動的友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