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話說劉恒(1 / 2)

劉恒何許人也?八成就是張大民的大哥。除了乃弟的堅韌、善良、幽默,他還多一份勤奮、好學和文壇上所謂的先鋒意識。有人說張大民“知足常樂,不求進取,已落後於時代”,那麼,他大哥可是個極具競爭心的能幹人,多年來廢寢忘食,把塑料的蘸水筆杆捏破,寫出佳作連篇。他本名劉冠軍,您隻要看看悉尼奧運會上勇奪金牌的中華健兒,就會明白,不敢拚搏,怎能取名冠軍呢?

最近北京作協和北京日報召開的京味文學研討會上,作家劉慶邦說,《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已經“超過了老舍”。呀呀,如此“酷”評,實在是振聾發聵呀。我剛剛與慶邦老弟暢遊雲南、越南十餘天,總想請教一番,張大民是怎麼“超過老舍”的?可惜始終未能啟齒,大概因為我們都不是評論家。然而又想,張大民是個藝術典型,駱駝祥子、王利發、程瘋子,也是藝術典型,乃至阿Q、孔乙己、閏土、祥林嫂,這些有血有肉的人物,都出生在中華大地的熱土上,各有各自的生存依據和價值觀,他們互相並不打仗,毋須乎“關公戰秦瓊”,誰也不是金星英雄,犯不著“眾人學習”,所以也就不存在他們是否“落後”的問題了。不過,您既然“入世”麵市,走進文學畫廊,就得任人評說,橫挑鼻子豎挑眼,酷評加“酷”評,全挨著,試試你劉氏冠軍的承受力如何?

我本想誇誇劉恒,又恐怕誇不到點子上。神童出身的劉紹棠健在時便有“北京四劉”之說,除了他們的小說寫得漂亮,大概還因為都是從農村走出來的青年作家,語言精彩,還有一份農民的狡猾。劉冠軍生在門頭溝的山區,趕上了三年經濟困難時期“瓜菜代”,從小挨過餓,才會大罵《狗日的糧食》。他進趟北京城,要騎著毛驢走一整天,我猜,這大概就是《菊豆》裏侄子窺視年輕嬸嬸騎毛驢的那種感覺吧。他大雪天在街上騎自行車,朋友說車軲轆把白雪軋成了黑泥,他靈機一動,就抓住了這個反差極大的題目《黑的雪》。他曾在通訊部隊服役,駐地偏僻,生活枯燥,當電話接線員,更單調乏味,幸虧對麵有位年輕貌美的女接線員,他就長時間地從坦克車展望孔那麼狹窄的一條縫隙裏窺視對方美麗的大眼睛,天天窺視,從解悶兒發展到銷魂,這美麗的眼睛讓他睡不著覺,不知將來又會寫進哪篇小說?對啦,劉恒擅長觀察他人,朋友們在屋裏聊天,他卻躲在窗外偷聽,甚至舔破窗戶紙,從小孔裏久久窺視,以豐富他小說影視作品的細節和動作描繪。如此竊取“隱私”,真不夠哥們兒呀。9年前搬進文聯的宿舍樓,劉恒的窗戶對著急救中心的太平間,幾乎天天聽見有人哭。這本是件煩人的事兒,劉恒卻不心煩,特意買來望遠鏡,從八樓向下窺視,細察死者的親友們怎麼哭,真哭是啥樣,假哭的又是啥模樣?唉,人們常常誇讚畫家的眼睛,導演的眼睛,卻不注意作家的眼睛。我想提醒朋友們,警惕劉恒那窺視隱私的眼睛。

人說劉恒沒長性。說得有根有據。喏,10年前我們一同在臥佛寺搓麻,玩到深夜,他小輸幾元,就不肯散場,硬要加四圈兒,自然不是為了幾塊錢啦,隻能說麻癮甚烈,可是不久就金盆洗手,戒了。還是那陣子,文友們時興釣魚,來至郊區,池邊坐定,眼觀魚漂,如練氣功。惟獨劉恒,心不在焉,東張西望,來回溜達,黑了漂兒都沒看見,還鑽進小窩棚裏去睡一覺。真的沒救了麼?不,有次他釣得三條大鯉魚,上了癮,還有一次釣60斤的輝煌紀錄,可是不久也戒了。他當過兵,做過工,自然會抽煙,嘎巴脆,又戒了。戒煙之後開始發胖,胖也不怕,他個子高,成不了“吳法憲”。還戒過什麼?在愛妻的監護下,大概不再偷看女接線員美麗的眼睛了。還有,劉恒擅長打呼嚕。劉紹棠是北京作協的呼嚕大王,開會時同住一室,我隻好卷起被子躲到樓道去睡。而劉恒的呼嚕又超過了紹棠。前不久他去做手術,連打呼嚕的習慣都戒掉了,真是沒長性啊。還有……算啦,如果讓我數出個“八戒”來,就是成心貶人了。那麼,戒這戒那,圖個啥呢?就是為了集中精力和時間,去寫他的小說和劇本!玩性不長,寫勁十足,這就是劉冠軍又名劉恒的奧秘所在--持之以恒,恒當冠軍。野心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