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功成精了，又玩兒了一把邪的。
不說震驚，至少也給首都文壇製造了一點兒震動。在文人心上吹吹熱風。
8月上旬，《北京晚報》刊登了陳建功的短文《咱也玩兒把邪的》，把文藝界這幾年的一小塊遮羞布輕輕地揭開了個縫兒。
事情倒也簡單。陳建功近期的3部中篇小說發表後，《綠葉》雜誌副主編高樺和《中國作家》副主編章仲鍔聽到了很好的評價，就建議與北京文聯研究部一起召開個作品研討會。文聯研究部非常支持，可惜沒錢，就去找北京作家協會。作協早就有此心願，但是也沒錢。他們回過頭來找陳建功，問他能否拉些讚助？
當今世道，開會是要花錢的。不論你是文學作品還是戲劇、影視作品的研討會，還是新聞發布會、書畫展覽會，沒錢大都開不成。租會場要錢，如果你想擺譜兒，找什麼大會堂或幾星賓館的多功能大廳，半天兒就得幾千元。如果你想請幾位頭麵人物出席，壯壯門麵（夠了級別還可以借光上電視嘛），那，最起碼也得派車接送，就算人家自己有專車，你也得花錢“補差”打點司機呀。如果是幾十集的電視劇看片會，請幾十位記者、評論家，在賓館吃住幾天，每位送個包，包裏還有個信封，信封裏還有點兒……那得花多少錢？否則人家為什麼吹捧你？君不見，有的看片會還沒結束，廣告新聞已經炒得沸沸揚揚了麼！
話說回來，陳建功的3部中篇小說，討論個大半天兒也就夠了，不擺譜兒，不請頭麵人物，僅僅租個會場，吃頓午飯，其餘的按世俗從簡辦理，據說有幾千元也就湊合啦。
然而建功這家夥心眼兒不好，偏要跟世風作對，玩兒邪的，在報上聲明：這個作品研討會不請吃，不送禮，沒車接送，自願報名參加，用午餐者交10元人民幣，由主辦單位代買盒飯。會議免費供應茶水。
看來建功老弟是冒了風險的。究竟會有多少人報名參加呢？還要自己掏錢吃盒飯，你的小說就那麼好？不參加你的研討會，人家就有什麼損失？而且，會還沒開你就可能已經得罪了人--你在報上提名道姓，說雜誌社沒錢，文聯沒錢，作協也沒錢，沒錢還想開研討會，人家就不尷尬？就算他們真沒錢，他們的上級也沒錢嗎？據我所知，你有一些哥們兒是大款，掏幾千塊隻當拔根汗毛，犯得著你這麼矯情，登報，還免費供應茶水？
謝天謝地，世上還是好人多！刊登陳建功短文的晚報下午4時發售，當天就有許多熱情的讀者、記者、評論家給他打電話表示支持，報名參加，更有大款願意資助。雜誌社、文聯、作協也都接到報名電話，就連我這個鄰居，都接到了中國作家協會創聯部負責人的電話，要我向建功轉達同行們的支持和喜悅--喜從何來？作品研討會是高尚的學術活動，不請客，不送禮，清茶一杯，切磋文藝，好就說好，不好就是不好，能把那些庸俗的吹捧拒之門外，可不是大善大喜的事情麼！
又可慶幸的是中國作協有個文學基金會，負責人主動表示願意承辦“陳建功新作研討會”，清茶一杯不在話下，還免費提供文采閣會場。盒飯略有改善，變成麵包、豆腐為主的自助餐，每人10元照交不誤。
研討會開得好極了。第一好，開得快，原先由於沒錢，拖了半年，現在沒錢也開會，僅籌備半個月，包括讀作品、準備發言稿的時間，8月底就召開了。俗話說，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這個會上誰也不“短”，暢所欲言，學術空氣甚濃，是第二好。第三好，自願報名者踴躍，發言也踴躍，尤其是有許多熱心的讀者要求與會。限於會場，還是由60增加到70人。第四是發言水平高，譬如，馮牧同誌就寫了全麵、中肯的評論文章，當場宣讀，給建功這3篇新作以很高的評價；冰心老人也讀了其中的一篇《放生》，讚不絕口，由高樺在會上轉述了老人家的精辟意見；讀者的發言也很絕，本文開篇第一句，陳建功成精了，就是一位青年讀者對他的表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