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陳建功成精,我還可以說說來龍去脈。
新時期伊始,在京西煤礦當過10年窯哥們兒的陳建功,以其膾炙人口的小說《丹鳳眼》、《飄逝的花頭巾》闖入文壇,兩獲全國優秀小說獎,在北大中文係畢業後,調入北京作協,成為我們群裏最年輕的專業作家。他火爆過一陣子。《蓋棺》、《找樂》、《轆轤把胡同9號》、《京西有個騷韃子》陸續出籠,很多作品被譯成英、法、日、捷等文字在海外出版。他也去什麼美國、日本訪問,講學,還掙點兒洋錢,買回來釣魚竿兒,雖然中國魚不認東洋竿兒,他也向我輩炫耀過多次。自然也得到了什麼全國作協理事,北京青聯副主席之類的虛銜兒。然而這時並沒人說陳建功成精了。
1985年發表的中篇小說《卷毛》,是他的一部力作。是他第一個運用新北京的市井語言來描繪新北京的“小痞子”青年。在“老舍研究會”上有過這種意見,認為老舍式的京味小說不宜提倡了,因為它不適於描寫新北京。建功用自己的實踐,用《卷毛》回答了這種意見,在我們當中是帶了頭的。此後的京味小說和京味電視劇有了不小的發展,一直熱鬧到今天。在這次研討會上,有的同誌專門論述了“《卷毛》在新京味小說裏的曆史地位”。
1989年秋,與陳建功(左)在北京臥佛寺。
可是,當代文壇,各領風騷沒幾年。風風火火的陳建功此後幾乎“沉默”了整5年。
我說,照他這樣的好年紀兒,共和國的同齡人,幹什麼不行啊。可他既沒當官兒,也沒下海,沒玩兒現代派,也沒尋根。那時髦的蠻荒、空靈、孤獨、青春躁動、意識流、卡夫卡、薩特,被那麼多評論家捧上了天,建功就不想學一手?是學不來還是不肯學?大概二者皆有。他經曆了非常痛苦的5年。幹啥去了?學習民俗。從語言到故事,從心態到幽默,他要把北京的老少爺兒們吃透。當然還有文體,那也是從民族的、民俗的、中國的、北京的泥土中汲取營養,從西方橫移不行。這次研討會上,論者說他的3部新作,在民俗上達到了學者的水平,是有根有據的。
這3年建功的新作甚多,尤其是中篇《放生》、《耍叉》、《前科》最好。在語言、人物、文體方麵都上了個新台階,又充滿了人道精神和幽默。大家說他厚積薄發,十年磨一劍,是位成熟的作家了。更說他堅守文學崗位,耐得寂寞,潛心創作,不少篇章已達到雅俗共賞的藝術境界。這些話雖屬老調評論,倒也說得實在。至少證明召開這麼一次不花錢的研討會是值得的。不過,您小陳先生可別暈菜,40郎當歲兒畢竟年輕,誰知道您以後還會怎樣折個子烙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