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家國紅顏(1 / 3)

引子

登州市西大街的牟家曾是當地的名門望族,祖上出過狀元,做過翰林,可惜黃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等到了民國年間,家道已經敗落得不成樣子。這時候,牟家的小女兒玉蘭出生了。同一天,街東中藥鋪黃老板的一對雙胞胎兒子也呱呱墜地,取名為黃安家、黃安國。

1.亂點鴛鴦

玉蘭十八歲那年,一頂花轎將他抬入黃家,嫁給了雙胞胎兄弟中的黃安家。黃家兩兄弟雖然是雙胞胎,長相、性格卻截然不同:老大安家穩重、老實,長相略有些呆板;老二安國精靈、活潑,長得英氣逼人。從小到大,玉蘭就和安國形影不離,誌同道合,可算是青梅竹馬,對木訥的安家卻是心中不喜,愛理不理的。沒想到,最後陰差陽錯,她卻是許配給了安家。

黃家托媒人來提親那天,玉蘭先是竊竊自喜,後來當聽說是給安家提親時,立時就惱了,心說就那呆子,也配?沒想到父親一口答應,因為在他眼裏,沉穩內斂的安家遠比油嘴滑舌、誇誇其談的安國要來得可靠。他認為安國成不了大事,安家才是做女婿的最佳人選。其時,安家在中藥鋪跟父親學著打點生意,已經能獨當一麵。而安國卻還在京城讀書,做那百無一用的書生。

牟家雖已家道中落,日常做派卻沒有隨著中落,一舉一動還保持了名門大族的氣派。比如就兒女婚姻大事來說,還是家長一言堂製,當事者本人絲毫沒有選擇的權利。玉蘭讀過幾天書,接觸過戀愛婚姻自由的新思想,聽說父親真要把自己許配給平素頗瞧不上眼的黃安家時,當然堅決不同意,又哭又鬧,最後,連上吊的殺手鐧都使出來了,可惜,最終也沒拗過一意孤行的父親。

牟老爺撂下話:“我這是為你好,我不可能把你往火坑裏推。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將來你就知道我的選擇沒有錯了!”就為這句話,玉蘭發了狠,起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收拾收拾就嫁給了黃安家。出嫁那天,她咬牙切齒地對牟老爺說:“我就讓你看看你的選擇對不對,我嫁過去也不會好好過日子,女兒過得不舒服,看你這個當爹的好不好受?!”

於是,新婚之夜,這個黃安家盼望了許久的幸福日子,就成了他日後漫長而痛苦的婚姻生活的開始。

那天,當喝得醉醺醺的新郎官黃安家興衝衝地推開新房的門,劈頭就被一句刀子一樣的話把酒嚇醒了一半,牟玉蘭端莊地坐在椅子上,身上披紅掛綠,臉上卻是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神情,冷冷地說:“出去!”

黃安家剛掉頭往外走,這才想起不對頭來,便停下腳步,賠著笑說:“你要我到哪裏去?這是我的新房呀。”

玉蘭又重複了一句:“出去!”聲音寒氣逼人。

黃安家立刻方寸大亂。對玉蘭,他是從小就偷偷地喜歡,長大後,更是敬為天人,為之朝思暮想,隻是他生性靦腆、拙於言語,不像他弟弟那樣什麼話也能說出口,隻能把這喜歡暗暗埋在心裏。當聽說玉蘭終於答應嫁過來後,他簡直是欣喜若狂,好幾個夜晚,他都難抑心中的激動,一個人跑到海邊礁石上,對著茫茫大海狂喊:玉蘭要嫁給我了!玉蘭屬於我了!他雖然早知道玉蘭不喜歡自己,更不願意嫁給自己,不過他想,那是玉蘭還沒有認識到自己的價值,將來認識到後就會慢慢喜歡上自己了,現在隻要能把她娶過來,日後的日子長著呢,慢慢來,時間會改變一切的。

隻是,黃安家無論如何沒想到,新婚之夜新娘就要把自己這個新郎官從洞房裏趕出去,這要是傳出去,自己的這張臉往哪兒擱?黃安家低聲下氣地商議說:“玉蘭,隻要你不願意,我保證絕不碰你,你就讓我在這兒……”

沒等他說完,玉蘭“呼”地站起來,不屑地看著他,紅口白牙:“好,你不出去,我出去!”說罷,抬腳就往外走。黃安家見狀,無可奈何,隻好悻悻地出去。

於是,洞房花燭夜,新郎官黃安家孤獨地躺在了臥房外間的小床上,想著裏間的玉蘭,大睜著眼,徹夜未眠。

從那時起,他在這張小床上一睡就是十年。

2.夫妻陌路

新婚後不久,安國從京城趕回來了。他是聽到了自己的夢中情人要變成自己的親嫂嫂的消息後,趕回來阻止的,隻可惜晚了一步。玉蘭見到他後,很有分寸地打了聲招呼:“回來了。”雖說冷冷的臉上顯出一絲笑意,神情卻是拒人於千裏之外,那意思好像是在提醒安國:我是你嫂子了。安國的心都碎了,勉強在家裏住了幾天後,看看一切無法挽回,便收拾行囊,不顧父母兄長的苦苦挽留,又離開了家。這次,他是東渡到日本去學西醫,要徹底離開這傷心之地。

安國走後,父親就把中藥鋪的生意徹底地交到了安家手裏,讓他獨自經營,自己退居幕後,一心一意地等著抱孫子了。可惜,玉蘭不給他這個抱孫子的機會,肚子十年如一日地一馬平川。名義上,她是安家的妻子,在父母親戚麵前,兩人還出雙入對、相敬如賓,實際上房門一關,兩人就形同陌路,玉蘭根本不搭理安家。

安家怕父母跟著操心著急,將自己的委屈在父母麵前盡量掩飾起來,進進出出跟好人一樣,其實心裏沒著沒落的,尤其是夜晚,更是孤枕難眠。好在後來父親把生意交到了他的肩上,事情就多了起來,他幹脆一心撲在生意上,心想玉蘭不是瞧不起自己嗎?隻要自己事業獲得成功,玉蘭一定會對自己另眼相看的。他暗暗發狠: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黃安家是配得上你的。

可能是安家在生意上具有天賦,他成熟穩重的性格也適於做生意,從他接手藥鋪後,藥鋪的生意就蒸蒸日上,生意越做越大,不到兩年,黃記中藥鋪就成了登州最大的藥鋪。又過了兩年,黃安家成了北方最有分量的藥材商,客戶遍及全國,黃家家資千萬,富甲一方。其時,西醫、西藥傳入中國,黃安家審時度勢,毅然斥巨資購入西方先進的製藥器械,在登州創建了北方最大規模的藥廠,起名“玉蘭藥業”,從而使自己的事業又上了一個新的台階。

可惜,這一切,還是沒有打動玉蘭的心。即使黃安家特意為自己的藥廠起了個“玉蘭”之名,討好妻子之心昭然若揭,卻仍難博美人歡心。玉蘭仍是一如既往地對他不理不睬,對安家隔三差五送給自己的金銀珠寶首飾玉器更是不屑一顧,一副視富貴如糞土的傲然形象。倒是玉蘭的父親牟老爺高興萬分,經常老氣橫秋地對女兒說:“你當初還不聽我的,看安家多出息!多風光!

現在明白當初我的選擇是正確的吧?”玉蘭付之一哂,心說家財萬貫又有何用,在我眼中,還不是土包子一個?有時候,她看著身邊對自己大獻殷勤的安家,眼前就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遠在日本的黃安國的形象,想著他唇邊嘴角的玩世不恭的笑,心裏就是一陣哆嗦、一陣惆悵……

3.鐵血男兒

商場上的春風得意與糟糕的婚姻生活的強烈反差,讓黃安家越來越對自己喪失了信心,他不明白,玉蘭需要的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