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莞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沮喪地提著籮筐,將裏麵的藥草買到了百草堂。她回憶起剛剛與老伯的對話。
“老伯,請教我醫術吧。”蘇莞懇求道。
老伯停下了腳步,想了一會,憨厚地臉嚴肅地搖了搖頭。蘇莞不死心,又再三哀求,死纏爛打。
“你。。。為何。。。學習。。。醫術?”老伯突然問蘇莞。
蘇莞突然愣住了,她茫然地抬起頭來,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啊,她連自己的心都沒有看懂,又如何能叫別人來教她醫術。
是為了報仇嗎?蘇莞想了想,搖了搖頭。醫術跟報仇根本沒有任何聯係。從火燒太和殿那一個膽怯懦弱的女孩,到現在堅強卻迷茫的少女,她甚至有時候漸漸忘記自己曾經是個公主,是那麼高貴的身份。
在市集生活的這五六年內,她以賤民的身份,備受欺辱,無人尊敬,看盡了世態炎涼,是連平民都瞧不起的螻蟻。她的心除了冷漠逃避,委曲求全,最深處還是隱隱不甘心。
為何,為何就因她是賤民,所有的錯都是她的。
她想起了因讀書而入獄,想起了喜婆婆的怨恨和冷漠,想起了牛走丟後的絕望和放棄。她還想起以前在別院的時候,雖然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在一起吃,但蘇莞永遠不可以多吃一碗飯或者吃新鮮的肉菜,等到所有人都吃完了以後,蘇莞才可以放口將剩菜吃完,否則,喜婆婆就會以奇怪而蔑視的眼光盯著她。
蘇莞傻愣愣地遊蕩在街上,不知不覺地來到了昷曲最大的飯館金貴閣。她望著門口來來往往的人,那都是昷曲最富貴最有權力的人才能去的地方。門前的店小二都是穿綢裹緞,戴金戴銀,甚至一笑,還能看到一顆閃亮的金牙。他低頭媚笑,阿諛奉承,捧得來賓都哈哈大笑,隨手給他幾兩銀子打賞。
據說,就連這位店小二,都是昷曲富商家管事的兒子。
這就是地位的差距嗎?蘇莞默立在那裏。
突然,這位店小二笑嘻嘻地過來,那顆金牙閃的蘇莞的眼睛晃了晃。
“這位小公子,金貴閣的貴人有請呢。”
蘇莞愣住了。她怎麼會認識金貴閣裏的人。她疑惑地看著店小二,眼中懷疑。
店小二受人之托,又整天跟官場的人周旋,早已經練的滑不溜秋的。雖然看蘇莞一副破落書生的模樣,他心中雖然鄙視,卻因受人之托,沒表露出來。
蘇莞被店小二一拖二拽的硬是被請進了金貴閣,蘇莞被他拉的東倒西歪的,心中甚是不舒服。上到了二樓,都是雅間,店小二將她帶到了天字三號房,便離去了。
蘇莞一進門,就認出了來人。
“百裏蕭,你怎麼會在這裏?”
大概有將近一年多沒見到百裏蕭了,以前那個清秀溫雅的少年如今多了一點沉穩的氣息,不再像以前那麼羞澀單純了。舉手投足之間,都是滿滿的大氣,他眉目一挑,眼神清澈地看著她,嘴邊稍微笑了笑。
蘇莞看到他,不僅感歎道這官場就是磨練人,以前那麼單純的少年,如今也看不出他心裏想些什麼了。
百裏蕭看著來人,心中欣喜異常,卻不再像以前,那麼輕易表露出來了。他見蘇莞,雖然是粗布的衣服,卻身形高挑,皮膚白皙透嫩,眉眼彎彎,嘴角帶笑,一雙水做的眼睛,就好似冰泉流入心中那麼清爽,隻是可見眸中略帶點愁思。
“我剛剛接待完我的朋友,看到窗外你站在那裏,我便叫你上來了。一年沒見,不知道你最近如何。”百裏蕭仍是以前那麼溫和,卻可以感覺到舉手之間成熟的感覺,不像從前那麼不假思索了,一字一句都似乎是思量過才說的。
“我能怎麼樣,還不就是那樣。”蘇莞打了個哈哈,敷衍過去了。她坐在這裏,略感覺不舒服,這裏所有的用具和布置,都那麼像從前蕭國她住的房間,那些瓷器,還有坐墊桌子的風格都頗似有蕭國的感覺。她坐在這裏,就好似回到了小時候,那些刺痛的回憶,讓她原本憂愁的心多了許多疼痛和煩躁。
“你喜歡這房間嗎。我小時候去過蕭國,甚是喜歡那裏的布置,蕭國以文學和風流為名,當初去蕭國的時候,真真被那裏的風雅民俗所震撼。”百裏蕭說著,拿起茶壺,向蘇莞倒了一杯茶。蘇莞還沒來得急消化他說的話,便被他的舉動所嚇到。
身為貴族階級的人給一個賤民倒茶,如果被人看到,死一百次都不足為過。
百裏蕭卻好似沒有意識到,很自然地將茶碗遞給蘇莞,蘇莞見他不在意,便也鼓起勇氣接了過來。百裏蕭一看,溫雅的笑了,蘇莞不僅呆了呆。那笑容就如同溫潤的玉,撫摸在她的心口,讓蘇莞不禁哆嗦了一下,趕忙壓製了這種奇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