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這就是我們今晚談了一夜的主題。」
「不隻是搬家而已!她要帶戴倫回家,回台灣去!這就是她的『原訂計畫』!」章柏言大踏步走向圖書室門口。
所以她才會正好空出一段時間可以去紐澤西,所以她才沒有直接搬往自己的新家──因為那個家遠在千哩之外。
趙紫綬根本不打算再度回到他的生命!
他竟蠢到以為她會接下愛德的邀請,必然是因為對他還有情。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為什麼現在才想通?」章柏言臉色鐵青地回頭。「然後我今天剛告訴她,我打算和她爭奪戴倫的監護權──該死的!」
章柏言用力捶了門框一下。
等震驚過去,她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帶著戴倫離開!他瞥一下手表,還來得及嗎?
她不可能在一夜之間逃離的吧?他還有時間嗎?
求求禰,上帝,讓我來得及補救……
「愛德,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鳳鳴軒獨家製作***bbscn***
「他要搶走戴倫……」趙紫綬緊緊攀著梅蘭妮的雙臂。「我不能呼吸了……」
「紫綬,-冷靜一點。」
「-不能讓他搶走戴倫。失去戴倫,我會死的。我一定會死的。」她閉上眼深呼吸,彷佛心髒快要停擺。
一身酒氣的梅蘭妮努力想讓自己清醒。
今天下班她和警長去城裏的小酒館喝了幾杯,喝到剛剛才被好心的副警長送回家。本來打算一回到家裏,立刻癱到床上昏睡了事的──現在都淩晨三點多了!
「噢,老天,我需要一杯濃咖啡。」
趙紫綬立刻將她拖進廚房,乒乒乓乓地煮好一壺咖啡。
「這也太濃了!」梅蘭妮喝了一口,差點噴出來。她起碼放了三倍的咖啡粉!
「請-不要再談該死的咖啡了!」趙紫綬在廚房裏踱來踱去,整個人幾乎被焦慮吞沒。
「好吧,那個姓章的又做了什麼?」梅蘭妮歎了口氣問。
「他昨天來到這裏……」
「慢著,-是說,-讓他進到我的屋子裏?」梅蘭妮拍了一下額頭。「老天,紫綬,我不是已經跟-說過了?從我們提出禁製令申請之後,-不應該再和他有任何接觸,-為什麼要讓他進來呢?」
「戴倫就在草地上玩,我不想讓戴倫看見我和他在門外拉拉扯扯的。」趙紫綬泫然欲泣。
「好吧。然後呢?」梅蘭妮完全清醒過來,恢複精明的律師本色。
趙紫綬含著淚,把兩個人的對話大致轉述了一遍。
「所以現在他要跟我搶戴倫的監護權!」她抽出紙巾,擤了擤鼻子。這幾天流的淚已經抵得過好幾年了。
「他的目的才不是戴倫的監護權呢!他隻是想藉由戴倫來控製-而已。天哪!這家夥真是集天下男人劣根性之大全!」真難相信可愛甜蜜的小戴倫是出自這男人的種!
「我該怎麼辦呢?」
「先見招拆招。於法-仍然是戴倫的監護人,他想從-這裏搶走他,沒那麼容易的。」梅蘭妮沉吟片刻。
「我不能冒這個險。」
「除非他能夠提出足夠的證據,證明-是一個不適任的母親,否則法官不可能把監護權改判給他,而我相信整個梅肯鎮的人都可以出庭做證-是個多麼好的媽咪。」
「-不了解他,在章柏言的字典裏沒有輸這個字。」她拭開一顆滾下來的淚珠。「他有得是錢可以雇一堆律師和偵探,把我過去四年的一點一滴全挖出來,任何一點小事都可以在法庭上誇大成恐怖的罪惡!我太了解這男人了,我知道他會怎麼對付和他為敵的人。」
把一個孩子從他母親身邊奪走,比硬生生剜走她的心還殘忍。
「無論如何,我們還是得等他們真正提出訴訟之後,再看情況。現在想這些隻是平白跟自己過不去而已。」梅蘭妮歎了口氣。
趙紫綬陡然站定,旋身麵對她。「不!我不能坐以待斃!」
「我能問-現在在想什麼嗎?」梅蘭妮謹慎地看著她。
趙紫綬走到流理台前,潑水衝了下臉,讓自己鎮定下來。
「我明天一早立刻帶戴倫離開!我不會給他任何機會!」
「紐約法庭待審的案件堆得跟天一樣高,以章柏言的影響力,他應該三天之內就能讓自己的案子插隊到最前麵。天知道,他說不定一回去立刻找律師,明天法庭一上班就接到案子了。」梅蘭妮實際地指出,「倘若如此,-擅自帶戴倫離開美國,等於犯了綁架罪。身為一個律師,我不能建議我的客戶采取違法行動,否則我的執照會被取消。」
「那身為我的朋友呢?」趙紫綬輕聲說。
梅蘭妮的神色更謹慎。
「讓我這麼說吧!身為-的律師,我一定要明確地告訴-,-不能犯下綁架罪,不能逃到一個和美國沒有邦交、沒有引渡條款的國家。否則如果-不幸犯了這些錯,在法律追訴期限之內-會立刻被捕,並且被引渡回美國受審,-明白嗎?」梅蘭妮深深看她一眼。
好,她頂多永遠不再來美國。不,她會幹脆一輩子不離開台灣。這對她一點都不是難事,反正她本來就打算回台灣定居。雖然美國的好朋友很多,以後他們可以來台灣找她,可是她不能冒一點點失去戴倫的危險。
「頂多我……」
「啊啊啊,請-不要告訴我,我什麼都沒聽到!」梅蘭妮飛快掩住耳朵。「我明天一早必須準時上班,然後我不會再知道-的行蹤。但是身為-的律師,我一定要慎重建議-不要采取任何違法行動。」
「我明白。」趙紫綬張開雙臂,緊緊和她抱在一起。「噢,梅蘭妮……謝謝-,這些年若沒有-這個朋友,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噢,親愛的,這句話應該是讓我來說才對。」梅蘭妮抽了抽鼻子。「好了,我得去睡覺了,明天一早還得『準時』上班呢!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我會的。如果-需要我,-知道上哪兒找我。」離開之前,她會把在台灣的聯絡方式貼在冰箱上。
梅蘭妮歎了口氣,拖著步子回到自己房裏。
***鳳鳴軒獨家製作***bbscn***
趙紫綬度過了生命中最煎熬的幾個小時。
她盡量不吵醒戴倫,把行李迅速打包好。幸好許多笨重的書和用品早已用海運寄回台灣,剩下的是較輕便的衣物。
她在客廳裏裝箱,不時盯向門口,彷佛隨時會有一隊警察破門而入,像逮捕狄尼托一樣的逮捕她。
然後她開始笑自己疑神疑鬼。無論章柏言再如何神通廣大,美國的法律執行效率也沒有這麼快。盡管如此,她的精神越來越緊繃。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竟然會用逃的逃出美國,而逼她逃走的那個人,會是章柏言……
她訂機票的時間太倉卒,隻來得及訂到下午兩點起飛的班機,中途必須在洛杉磯轉機。直到今晚八點離境之前,她和戴倫都還待在美國領土內,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出現變數。唯有雙腳踏在台灣土地的那一刻,她才能真正的安心。
早上八點,梅蘭妮出門上班。離開前兩個女人又抱了抱,互祝彼此幸運。
趙紫綬檢查一下隨身行李,確定所有的證照都在裏麵。
「戴倫,起床-,我們該出發到機場了,還要坐好幾個小時的車車哦!」她走進房裏,親親兒子蘋果般的睡臉。
「唔,嗯……」戴倫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
他連賴床的樣子都和他父親一模一樣。
鈴──鈴──
電話響起的那一刻,趙紫綬整個人彈起來。
老天!是電話,不是電鈴!她幾乎虛脫地按著胸口。沒有警察會衝進來,冷靜一點,趙紫綬。
「哈-?」她軟著腿,飄到客廳裏接電話。
「是我,梅蘭妮。」
「嗨,-忘了什麼東西嗎?」害她差點心髒病發作。
「沒有,但是我今天一早到辦公室,就接到一張紐約來的傳真,是-前夫的律師發過來的。」
他們的動作這麼快?趙紫綬胸口發緊。
「我不想知道他們要什麼。」
「呃,我想……這封律師信的內容,-會想知道。根據信上的說法,以及傳真過來的副本──章柏言正式簽署一紙法律文件,放棄所有跟戴倫有關的權利。」
「什麼?」趙紫綬不禁輕叫出來。
「相信我,我跟-一樣錯愕。他的律師說,文件正本會在第一時間請快遞送過來。」梅蘭妮皮椅一轉。「但無論如何,紫綬,-可以不用逃走了,戴倫不會被任何人搶走的。」
「但是……為什麼……」她腿一軟,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我打算收到正本之後,打電話給他的律師,問問他們在搞什麼鬼,-想看看這份傳真嗎?我立刻傳回家裏。」
「好的,麻煩。」她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