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僅日夜兼程,風餐露宿終於到達了襄陽境內。襄陽的地理位置極其重要,它位於豫湘交界處,為大宋都城汴京的軍事後盾,是以朝廷要在襄陽招兵,以便能夠招引更多的青年壯士前來投軍。
這日,鄭僅來到一小鎮上,這鎮叫清涼鎮,離襄陽城不到半日路程。其時,天近正午,鄭僅感到有些口渴,看到前麵不遠之處有一茶館,招牌上寫“清涼茶社”。
鄭僅來到這茶館,要了一杯清水,一飲而盡,頓覺清涼無比,果然是好茶。鄭僅看這茶館裏麵甚是豪華,桌凳設施都是清一色的,茶碗杯子也是純瓷所做,想不到如此小地方竟有這等茶館,實屬不易。其中各色各樣的人都有,或一人單獨而坐,或兩人相對而坐,或幾人圍桌而坐,邊喝邊談,很是清閑。
鄭僅兩杯水下肚,口渴之感已全無,便站起身來正要離去,望外一看,竟下起雨來,路上行人頓時少了起來,鄭僅心道:“這南方天氣真是雨多,如今雖是春天,可說下就下。”隻好又做下來,此時館中茶客越來越多,隻因外麵下雨,便想借此來避一避。
雨是越下與越大,路上行人漸無。此時,茶館中衝近進來身穿官服的大漢,身材微胖,手拿官刀,一看便知是朝中之人,衣服臨濕了一大片,髒亂不堪,進來就大喊大叫道:“他奶奶的,這鬼天氣真是可恨。可更可恨是那契丹狗,竟然已攻破了大同,正向太原逼近!”這話聲音甚大,幾乎每個人都要聽見。突然一老者說道:“這位將軍,此話當真?”那大汗道:“他奶奶的!我李易初何時說過謊話?告訴你們,我是從開封而來,前往襄陽上任,現任襄陽招兵處第六總兵大人。”這大漢說這話時甚是得意。老者道:“失敬!失敬!原來是李將軍。”鄭僅心道:“這契丹果然正如師父所說,兵強馬壯,速度神速。”李易初看到鄭僅桌位上隻有一人,便挨了鄭僅而坐。
眾人剛才聽說契丹連連戰勝,此時都在議論紛紛,小聲而議,那老者又道:“內有憂,外有患,這百姓又要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了!”話聲音雖不大,可眾人還是聽見了,都把頭轉向這老者處,鄭僅也隨眾人目光看了看老者,隻見那老者手拿一木扇,一身藍袍都洗得褪成了青色。老者歎了口氣又道:“契丹此次大興侵宋,已準備了十年之久,勢在必得啊!朝廷王半山的變法又無太大成效。又有那周太師在皇上身邊作崇,這如何是好啊!”在座之人聽了這話,心想這老者也太膽大了,竟直呼其名。人人都知這王半山便是當朝宰相王安石,至於那周太師就是老百姓所痛恨的奸臣周慶邦了。眾人聽這說話頗有道理,也就停止了議論,便側耳聽這老者所說。
老者拿起茶杯,品了一口,便又說道:“王半山雖然才高八鬥,抱負遠大,可他所實行的變法,我看就未必能使我大宋國富兵強!”坐在鄭僅身邊的李易初聽了極為不高興,站起身來,大聲道:“你這老頭!你知甚麼?王相爺決非凡人可比,我雖目不識丁,但我一生之中最為佩服的人便是王相爺了。”其餘之人也都在議論紛紛,有人隨聲附和道:“是啊...是啊...”李易初聽到有人竟隨聲附和,更是生氣,大喝道:“老頭!爺爺我倒聽聽為甚你敢斷定王相爺的變法是不成功的。”老者微微而笑,押了口茶,手中木扇輕輕折開,起身而立,整了整衣襟,不慌不忙道:“李將軍,何必生氣呢?待聽老夫細細說來!”李易初早已聽等得不耐煩了,道:“他娘的,你快快說來!別給老子慢裏羅嗦的!”
鄭僅在旁聽了,心道:“真是有意思,這李易初粗魯莽撞,大字不識一個,可他者名字倒是典雅,這人心直口快,毫無遮攔,又無心機。那老者卻如此鎮定,胸有成竹,不失大家風範。且聽這老者如何去辯解。”
隻聽老者緩緩而道:“王相爺經曆了仁宗、英宗兩朝,可都不給予重用,到了當今神宗皇帝,才得以器重,在神宗的支持下出台,實行變法......”話沒說完,卻被李易初打住,極不耐煩的道:“這些老子都知道,揀些重要的說來。”老者接著又道:“半山變法,固然勇氣可嘉,但其新政措施峻刻眷念,法嚴責苛,加之操之過急,任用非人,結果是民不受利,反而成害啊!”眾人聽到此,心想這人怎如此妄為,可說的卻甚有道理。李易初聽到此,也不在言語,心道:“這老頭說的確有幾分道理啊!王相爺也太急於求成了!”想站起來說幾句,卻始終是沒有。
滿屋之人已不在竊竊而議,都在打起精神聽這老者講。老者押了口茶,便又道:“就拿這新法中的‘青苗法’來說,本是春季借給農戶的小數底息貸銀,秋後還銀付息,百姓國家均得利的‘青苗法’本是無可非議之事,但在其執行過程中卻變成了誆騙了百姓的局麵!”說到此,老者又是惋惜又是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