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仆童還有這等本事?青鬆現在落腳何處?”
“被道門(禁)衛那些人逼在高峰山,下不得山。”
居旋山目光緩緩望向正殿之外:“高峰山?殺一個仆童而已,用得著召集那麼多人,怕是想要敲山震虎吧?”
柳隨風肯定地點點頭,陳吾的用心是路人皆知,眼下陳吾聲譽漸隆,終於按捺不住要開始和道儲分庭抗禮,與其說在圍堵青鬆不如說是在給居旋山看戲,順便展示一下自己手中實力,微微欠身問道:“是不是要排些人去將青鬆帶出來,掃一下陳吾臉麵?”
居旋山思量著搖搖頭:“那仆童本來就是陳吾當初安插在朝十迪身邊的眼線,不是我馭獸齋的人,要掃陳吾顏麵也輪不到我們。這樣吧,柳老你號稱:‘黃雲萬裏隨風,劍鳴不減留仙’,腳程也是你最快,就麻煩你去通知一下朝十迪,以他書生性格,當年為了一個妖魅魑魅也要千裏護送,如今聽說青鬆有難那還恨不得兩肋插刀啊,就讓他去和陳吾走走。”
正殿中覆、雨、翻、雲四人聽著也不住點頭,道儲這一記太極可是妙到巔毫,朝十迪去救人必然吃癟,再強大的人也不能和半個修道界作對,朝十迪一旦吃虧的消息傳出去,以丹楓的脾氣怕要直接舉弓將陳吾釘成窟窿,不管事後如何,冷風落月棲與嗔崇一脈都會產生矛盾,而且還是巨大的矛盾。
柳隨風自然也明白道儲心思,無奈地點點頭:“我這就動身,爭取在子夜前天見到朝十迪,然後我便直接轉上長安。”
居旋山揮揮手示意柳隨風下去,然後輕輕撫摸著躺在腳下如小狗般乖巧的‘醜鬼’:“師弟啊師弟,這回你算是踢著砧板了。”
“胡鬧,誰叫他們擅作主張的。”白衣飄飄的陳吾眉頭一皺,看了看飛鴿傳書上的日期:“咱們道儲恐怕不會這樣閑著,鬧得越大他越是開心,這事師弟你去辦!”
站在陳吾身後的伯偼點點頭二話不說便往外走,還沒跨出大門又聽見陳吾的聲音:“算了,還是交給影木堂去辦吧,叫柒天去,做得幹脆點!”
伯瑞回身直直地望著陳吾:“師兄認為我沒有這個能力?”
陳吾搖搖手中的折扇:“‘攻可穿雲逐月,守可靜心寧神,乃瑰寶。’這可是師父對你肩上長劍的評價,雖然師弟你現才剛跨入墨陽初期,不過就算是那些墨陽巔峰期修道者怕也要在你手下铩羽折翼,對付一個仆童自然是綽綽有餘,隻是我怕到時候朝十迪嫉恨於你,惡人還是留給柒天去做吧!”
伯偼點點頭說了一聲好便出門而去。
高峰寺。
本來隻是世俗中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寺廟,據說是百多年前被一位信佛的鄉紳花巨資建造,盡管是這樣,因為附近沒有名山景點所以並不出名,那些寺廟的僧侶也多是那些為逃避不堪忍受的徭役的山野村民,但不到兩日光景這個名字便在修道界傳播開來。
青鬆一日一夜都待在廟門口,看著那些形形色色的修道者陸續出現在附近,隨著修道者的增加心情也緊張起來,沒有想到三十六天罡劍竟然有這麼大的號召力,將那些散修也召集了過來,如果這些人一通飛劍落來,就算自己有九條命…不、九百條命也一樣不能幸存。
這些修道者並沒有如他想象一般群起而攻之,都是駕著飛劍落到山頂上,然後或坐在樹幹上或躺在平台上,還有人砍下一棵樹劈成木板將平台上那口缸蓋住,搬來酒肉,呼朋引伴地吃了起來。
對坐在廟門處的青鬆渾然不理。
“施主。”一個聲音在後麵響起,青鬆並沒有回頭,大馬金刀地坐在蒲團上,這是又幾個厚蒲團疊加起來的,三五張加起來倒還比矮凳高出一截。
“該換藥了。”一個小僧侶端著香爐在青鬆身後小聲說著。高峰寺被圍後能上不能下,整個修道界本來就在聲討禪宗,這些和尚一旦走出廟門怕是再也回不來,傷藥自然也就沒有,所謂的藥不過是香灰罷了。
青鬆抓起酒壺大大灌了一口,寺廟的酒很淡,喝在嘴裏就像果汁一般。他嗯了一聲將上衣脫下,那小僧便抓起一把香灰輕盈地灑在那已經略微化膿的傷口住,鼻中隱隱聞著一股腥惡的味道。小僧又從懷裏掏出一條略微泛黃的紗布覆著傷痕捆在後背上說道:“主持說,你本可以撒手不管的,隻要過了河那些人就不敢追你,你是為了救我們才回來的。是這樣的嗎?”
那小僧說道最後都快哭了起來,青鬆迅速穿上衣服回頭看著這小和尚:“我沒那麼偉大,實際上到這會我腿都還在發抖,我是自身難保又如何救你們?實際上我家老爺平日裏管得很嚴。我在你們寺廟門口傷了人再拍拍屁股離開,那些人找不到我自然就會將怒火發泄到你們頭上,如果我就這樣離開了老爺遲早會知道,那時候他的怒火就要灑到我身上。”
“你家老爺一定是很凶很壞的老頭子,每天晚上還要抓一些小女孩去暖被窩,連熱天也是如此。我們附近就有一個這樣的壞人,隻是他很有錢,養了一批幫他打架的人,所以大家都怕他。”
“你錯了,我老爺並不老,實際上隻比我大幾歲,非常文靜的一個讀書人,從不輕易動怒。”青鬆緩緩地說著。是的,朝十迪確實不輕易動怒,就青鬆所知,老爺動怒的就隻有一次,還是事後從別人那裏聽來的。
對著那個讓他生氣的人,老爺在眾多妖魅中從容而過,來到那人麵前,輕輕說道:“不殺,不足以平我恨!不殺,不足以快我心!隨後從懷中掏出一柄木劍,在眾目睽睽虧之下將那人俯首。”青鬆思緒進入短暫的回憶,漸漸暗沉下來的黃昏中,他仿佛看見一個男子從天空中徐徐而來。
樹身如玉、衣袂飄飄。
恍惚中,一個妖豔絕倫的女子攔在書生麵前,那是八大妖王之一的蛛妖王。“你敢為他出頭?”麵對蛛妖王的質問,那書生隻是微微一笑,在眾多妖魅中繼續前行。
“像這樣的一柄木劍嗎?”小僧清脆的聲音將青鬆拉回現實,側頭望去,正見著小僧揚手指著懸掛在頭上的劍令:“不過話說回來,這劍並不好看。”
青鬆笑了,他覺得沒必要在小和尚買前板著臉:“看順眼了就會覺得好看,它叫度謙,代表著適儀合度、謙然有道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