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遺鶴說事 靈韻守心(2 / 3)

張元宗篤定清鶴並非普通的小道士,他一定知曉什麼內情,故意拋出天元道劍,不過是投石問路。清鶴臉上神情變化莫測,他對此事並未多做他想。此事經張元宗挑出另一種可能性,心中越想越難寧靜。

張元宗意指蓬萊作梗,然而清鶴卻想差了,以為他洞察出什麼蛛絲馬跡。他猶豫不決道:“不瞞張公子,昆侖派早已知曉貧道居於昆侖山。”張元宗對此並不感到意外,昆侖派絕不會允許不知根底的人留在昆侖山,隻是問道:“那天元道劍?”

清鶴身子微僵,啟齒道:“昆侖沒有向貧道索要天元道劍。”張元宗頓時心生疑惑,那時謝東來完全不顧正道人士的身份,也要逼迫清鶴交出天元道劍,如今他羊入虎口,卻能幸免於難,這還真是一件怪事。

張元宗默然望著他,靜待下文,清鶴斟酌半晌,最後為難道:“玄璣真人乃是家父。”三人聞言登時驚怔當場,張元宗沒想到他的投石問路竟牽扯出這樣一個驚天之秘,於是問道:“那被殺之人是誰?”

清鶴輕歎道:“那是我在昆侖派的替身,我自小便生活在昆侖山外,除了家父無人知曉我的真實身份,後來機緣巧合,被師兄帶上了清秋觀。如今有昆侖掌門之令,昆侖中人自然不會為難於我。”

楚青岩皺眉道:“既然死的不是掌門之子,那麼約戰天山是否太過小題大做,我看這玄璣真人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他當著清鶴的麵直言不諱,毫不顧忌情麵,清鶴唯有苦笑道:“昆侖的決定非我所能左右,再者說我隻是一名清秋觀的弟子。”

思及此事的主導者,張元宗方才並未將昆侖考慮在內,拋開蓬萊的因素不談,天山坐實罪名的可能性更大。如今得知個中驚人內情,楚青岩所言不無道理,昆侖在此事上更像一個推動者,這幕後黑手與玄璣真人看來是脫不了幹係,那麼關鍵是誰殺了清鶴的替身?

張元宗問道:“道長確定沒有第二個人得到天元道劍嗎?”清鶴篤定道:“天元道劍一直在貧道手中。”張元宗又道:“會不會有人暗中得了它?”清鶴堅定道:“所有人皆錯誤認為天元道劍是一本秘笈,其實不然。”

他側首抬頭,三人皆順著他的目光望向堂上那幅“道”字,隻聽他緩緩道:“張公子應該也瞧出了端倪,這就是天元道劍。”楚青岩豁然站起身來,震驚地再次走近那幅“道”字,定定看了半晌,呆呆道:“這就是天元道劍?我怎麼什麼都瞧不出來,這算哪門子的秘術。”

張元宗責備道:“青岩,天元道劍是清秋觀不傳之秘,別失了分寸。”楚青岩訕訕地回到座位上,清鶴不以為意道:“張公子言重了,這天元道劍極難參透,師兄他大半生也就得了些皮毛,所以就算有人得到了它,也無濟於事。”

楚青岩嘖嘖稱奇道:“從一個字悟出天元道劍,的確是難上加難,那麼清秋觀豈不總是入寶山而空回?”清鶴淡淡道:“其實告知諸位也無妨,參悟天元道劍的秘訣在於悟道,隻要道境有成,自然能悟出一二。”

張元宗心思百轉,若是清鶴所言屬實,那麼殺害清鶴替身之人隻有兩種可能,一是修習引劍術的天山中人,一是蓬萊精通天元道劍之人,甚至很可能是以別的身份潛伏在中土的蓬萊人。再三思慮,玄璣真人行事有異,將會是這件事的一個突破口。

諸人沉默片刻,張元宗又鄭重道:“眼前還有一件要緊事需要同道長商榷。”清鶴不解道:“張公子但說無妨。”張元宗凝重道:“道長隨時有性命之憂,決不能再居昆侖,此行需要同我們一道走。”隨後他便把蓬萊天選讖言告知了清鶴,“清秋遺鶴”所指便是他。

清鶴臉露驚愕之色,隨即而逝,似是將生死置之度外,另問道:“張公子可查出殺害我師兄的凶手?”張元宗目光一凝,歎道:“凶手就是蓬萊。他們當時之所以放過你,正是因為你是天命之選。如今他們無需擔心血液凝固,自然會隨時取你性命。”

清鶴欲言又止,最後道:“貧道同諸位一道去西海。”張元宗點頭道:“如此甚好,我們最好即刻出發。”清鶴起身去收拾行囊,攜帶的主要還是道家典籍,最後他取下堂上那幅“道”字,卷好裝在錦袋中,頗為細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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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先生躺在玉虛宮的玉頂上,右手攥著一個碧綠的玉壺,昆侖的藏酒別有一番風味。日光暖暖地撲在他的身上,昆侖山草木的氣息混著酒香一直繚繞在鼻端,深吸一口,隻覺渾身舒泰。他醉醺醺半闔雙眼,目光漫無目的地遊離,安靜地享受著大好時光。

對於人去樓空的昆侖,他沒有心思尋覓探幽,就算是藏書藏寶豐富的玉虛宮,他貌似也不屑一顧,隻是喜歡這玉頂上的風景。玉虛宮之上是昆侖山第三階層城,下層是懸崖峭壁,往上三分之二的區域覆滿皚皚白雪,經年不化,昆侖之巔更在白雲之上。

他的目光微微一頓,聚目細細打量,隻見一個暗影從雪峰中飛出,在空中滑翔盤旋,依稀屬於雕類,由於距離太遠,看不真切。那雕忽然收翅下墜,直向玉頂俯衝而至,距離玉頂七八丈左右,它陡然伸展翅膀,減緩下降的速度,落下好大一片陰影,翼展竟有丈餘長。

這雕整體呈暗赤褐色,羽端金黃,鋼筋鐵骨,生得頗為神駿雄健,鳥目碧綠懾人,鳥喙、雙爪鋒利無比,好一隻凶態畢露的碧眼金雕!申先生脫口讚道:“好大的家夥!”似是完全沒有被捕食的覺悟。

這金雕來勢迅猛至極,徑直向獵物抓去,利爪虛握,勾勾淩厲,能塞進人的整個頭顱,非是尋常高手所能抵擋。因碧眼金雕強勢逼近,掛起一陣腥熱的狂風,吹得申先生衣發俱亂。雕影遮天蔽日覆壓,猶如一場噩夢。

申先生依舊斜躺著玉瓦上,隻是隨意握住身旁的劍柄,劍出如龍,倏然向上撩起,斬向那隻猛禽。劍芒熾烈,虛空傳出異響,那金雕久居昆侖,做了這昆侖派的鄰居,頗通靈性,竟識得這一劍的厲害,雙翅猛振,扶搖而上,竟躲過了這一劍的虐殺。

申先生自言自語道:“看這金雕的架勢,慣常獵捕人類,若是尋常人家,遇到這等惡禽,豈不是要一命嗚呼,昆侖為何要坐視這凶物逍遙法外?”那金雕見一擊不中,便知這人不好相與,遂棄了這獵物,繼續在高空盤旋,另到他處搜尋新的獵物。

申先生喃喃道:“今日我就替天行道一回,除了你這禍害。”金雕翔於高空,自然無法捕殺,但它的老巢似乎就在這雪峰之上,俗話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隻要在它老巢處守株待兔,自有機會結果了它。

申先生一手握劍,一手提酒,從玉虛頂上飄然飛下,腳尖輕點樹枝、屋頂,如閃電一般穿過山穀,掠至層城下。他抬頭仰望險絕的峭壁,張口猛灌一氣,然後打了一個酒嗝,繼而猛然提氣沿著峭壁向上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