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楊姓弟子再進三寸,縱使金不樂不當場殞命,也會重傷垂死。突然一道破空之聲在耳畔響起,楊姓弟子餘光掃見左側一柄劍淩空直射自己的太陽穴,不得已隻得抽身躲避,然而那柄劍急變方向,繼續呼嘯殺至。
金不樂總算撿回一命,抬頭瞧見遠處三五人影疾若閃電,呼吸間便奔至近前。一位普通老者掠至他的身後,伸手扶住他搖晃的身軀,一股浩瀚而鋒銳的內息從背心透入,狂掃他的奇經八脈,身體裏那股古怪的掌力被逼出體外,胸前的空氣中傳出爆裂的聲響。
雲崢禦劍繼續進攻,而楊姓弟子有恃無恐,僅憑一雙肉掌與之正麵相抗,隱隱占據上風。這時一位雪袍老者緩緩拔出烏墨長劍,那楊姓弟子在戰局中瞥見,麵露一股恨意和不甘,倏然抽身遠遁,借助劍碑和附近的地勢,輕易甩開螭龍劍的淩空追擊。
雪袍老者化作一道雪影向其追去,須臾間便不見了身影。不大會兒,他便無功而返,無奈道:“此人專往人多的地方逃竄,混在藏劍閣弟子之中,眨眼間就辨不出真身。”雲崢皺眉道:“這人潛在島上終究是個禍患,就算將島上所有人聚在一處查個遍,隻怕也找不出他。”
他詢問了金不樂的傷勢,又為他介紹幾人的身份。雪袍老者即是享譽盛名的天山奇人雪鴻,出手救治他的普通老者是龍門掌門木青龍,另外幾人都是藏劍閣主事之人。幾人返回居住之所,金不樂依次見到了島上客居的其他人。
諸人坐定,雲崢開口道:“金先生這次受累了,若非我們事先通信籌劃,隻怕會被那賊人得逞。”金不樂已無大礙,笑道:“掌門客氣了,這也是金某分內之事。不知那純鈞劍可拿到了?”
雲崢頷首道:“先生前腳一下船,我們後腳便從船上取了劍。”金不樂如釋重負道:“幸好此次不負張公子之托。”純鈞劍事關五行周天劍陣,若是張元宗親自送至火焰島,途中自然不懼他人覬覦。
金不樂卻沒有這樣的底氣,隻得由他玩一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不過此次又有所不同,就算被人猜破是局,隻怕最多會認為他是以自身為餌吸引居心叵測之人的注意,暗中另外遣人送走純鈞劍,卻想不到劍還在此行之中,隻是沒放在他的身上而已,此舉可謂膽大。
一旁張水衣忍不住問道:“我大哥他人呢?他為何未同先生一道回來?”金不樂回答道:“張公子等人從九幽山一路到了子陵渡,恰巧我剛收到一條昆侖、天山大戰的消息,張公子聞訊之後,已經趕往西域。”
昆侖、天山遠在西域,兩派爭鬥之事需要不短的時日才會傳至中原武林,若非雲家生意人脈四通八達,也不會這麼早知曉此事。雲崢接話道:“我與先生通信,得知這件事後,為讓純鈞劍安然送至,遂定下計策,我擔心賊人暗中窺測,所以並未告知諸位。”
諸人無法指摘他此舉有何不妥,現下昆侖、天山大戰怎及得上整個中土的安危?那潛藏在火焰島的凶徒出現得太過突然,若是蓬萊人行事,顯得有些不合常理,但諸人不得不重視,五行周天劍陣是他們保護血祭人選的唯一辦法,不能出現差錯。
顧驚仙、蘇航、秋水音雖非天山之人,但他們此時擔憂地望向自己的師父。雪鴻出自天山,又曾是天山的掌門,可謂淵源難斷,如今天山同昆侖爭鬥,他隻怕難像以前一般置身事外。蘇航開口道:“我們願陪師父回天山。”
雪鴻感受到弟子殷切的目光,沉吟道:“如今是什麼時候,別不知輕重,你們哪兒也不能去,好好待在火焰島,全力應對蓬萊的陰謀。張公子既然已經趕往西域,我相信他能化解這件事。”
木青龍微微搖頭道:“雪鴻兄高看元宗了。如今五劍業已聚齊,劍陣即日便可布成,我等再也不懼蓬萊出手。天山都是你的徒子徒孫,難道你還真能放任不顧?還是回去瞧一瞧為好。”此言說中雪鴻的心思,他最後思慮道:“先解決島上那人再說。”
金不樂忽道:“張公子讓我帶話給諸位,前魔教長老慕容太陰,是潛伏在九幽山的蓬萊奸細,很有可能是蓬萊長老一流。她是魔教三鬼的師父,也是一位易容變化的高手,讓你們務必多加小心。”然後他將所知的一切盡皆告知諸人。
魔教這位長老極其低調,甚至少有人知道她是三鬼的師父。她以襲殺玉九重聞名江湖,外界隻以為她是正道隱世高人,未曾想卻是蓬萊奸細。雲崢揣度道:“無相鬼已死,慕容太陰這麼多年又潛在九幽山,其千變萬化術不會有別的傳人,那麼此人很有可能就是她。”
蘇航質疑道:“她既然出自蓬萊,保不齊蓬萊還有旁人也會此法。再說如果這人真是慕容太陰,其修為不應隻有此等水準。”金不樂沉聲道:“這人一直在隱藏實力,發現上當後,我根本毫無招架之力,其實力不可揣測。”
木青龍點頭道:“現在想來,金先生身體裏古怪的掌力,忽冷忽熱,確屬烈火寒冰掌的真氣。”雪鴻也附和道:“此人每回都故意逃避,我與之雖未正麵交手,但覺得其修為不弱於我。”
有此佐證,那麼潛在火焰島的易容高手十有八九就是慕容太陰。諸人聚集一處本是為了防備蓬萊痛下殺手,未曾想蓬萊的人業已潛在藏劍閣。金不樂疑惑道:“若此人真是慕容太陰,那麼她要殺我可謂易如反掌,卻為何不盡全力?”
雲崢順著金不樂的思路,憂慮道:“蓬萊理應不會樂見劍陣布成,慕容太陰既然事先認定純鈞劍在先生身上,那麼她應該會竭力殺人奪劍,為何要有所保留?難不成我們分析有誤,此人不是蓬萊的人?或者他們正醞釀什麼陰謀?”諸人皆沉心思索,也未想明白其中的關竅。
翌日,金不樂乘船離島,他的身體既已無礙,自然不能久待於此,罔顧雲家的生意。傍晚時分,簡文鼎風塵仆仆登島,帶來了一則緊急的消息。蓬萊業已知曉諸人藏身於火焰島,希冀借助藏劍閣的五行周天劍陣,此陣非人力所能抗衡,蓬萊已然著手施展雷霆手段。
蓬萊知道諸人藏於藏劍閣的意圖,諸人已不覺奇怪,除了關心蓬萊會采取怎麼的手段,他們還關心蓬萊的行蹤。雲崢問道:“我廣撒眼線也未查出蓬萊藏身之處,整個江湖也找不到他們的蹤跡。簡宗主既然能夠得到消息,是否得知他們的據點?”
簡文鼎搖頭道:“恐怕要令諸位失望了,蓬萊此回孤注一擲,行事相當小心。我並非蓬萊長老之流,所知有限。若一線天動靜太大,定會被他們察覺,這一回我也是冒了很大的風險才探知對你們不利的消息。”
諸人皆覺他言之有理,蓬萊經營並非孩童嬉戲。雲崢沉聲道:“蓬萊又想幹什麼?”簡文鼎擔憂道:“一線天的眼線臨死前隻來得及傳出四個字。”雲崢忙問道:“哪四個字?”簡文鼎一字一頓道:“‘火山爆發’,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諸人心中皆默念“火山爆發”這四個字,火焰島確實有一座火山。藏劍閣安身立命於此不知多少歲月,自然知曉這火山的危害性,然它也平靜了不知多少歲月,帶給藏劍閣的是鑄劍的優勢。火山爆發這種與自然相關的現象,非人力所能為之,那麼蓬萊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