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在朝堂上接見艤國的柏舟王子,他與我一般大小,性格有些粗獷,樣貌卻生的很斯文,在殿上接待之後,我便把他安排在未陽殿旁邊的清雲宮暫住。
黃昏時分,我處理完政事,便決定移駕清雲宮。走到未陽殿前,看見幾個宮女圍在一起竊竊私語,我拉住欲止住的小戎,聽到其中一個宮女說:“這艤國的王子長得真好看!你看他看梅花的樣子好專著啊。”又一宮女說:“是阿,如果他看得是我該有多好啊!”
另一宮女嗤鼻道:“我覺得還是我們的王最好看,性格還溫柔,從不打罵我們,真的好想,”一臉幻想的模樣,惹得身旁的兩宮女一陣唏噓。“不過真奇怪,怎麼這艤國的王子也喜歡看梅花啊,該不會被王傳染上了吧!”
我看一眼小戎,他識趣的“哼”了一聲,宮女們回過頭,見到一臉嚴肅地我,慌忙跪下,身體瑟瑟發抖:“參,參見王上。”
小戎看了我不耐煩地表情,厲聲道:“還不快退下!”幾個宮女忙不迭跌的跑開,慶幸我沒有生氣。
我走到柏舟麵前,他有些驚訝我竟親自去看他,但很快回過神來,行了禮。
“柏舟王子也喜歡梅花嗎?”我微笑著問道。
“不是,隻是覺得這夏日裏的梅花,開得特別漂亮。”柏舟爽朗笑道,我見他肩頭落下的梅花,便好心的幫他拿下,他卻警覺地向後一閃,又窘然道:“對不起,王上,我隻是不習慣別人碰觸我的身體,並無他意。”
“嗬嗬,是我太貿然了。”我淡然道,心想,他該不會認為我有龍陽之好吧,不驚在心中大笑不已,“柏舟王子在這裏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告訴宮人,可不要客氣阿。”
“恩,王果真如外麵所傳,帶臣民如親人,如此氣度,柏舟真是佩服!”
“柏舟王子過獎了,走,我們進屋議事。”
接下來的兩日,平靜得如潑瀾不驚的海水,但我深知這平靜湖麵下的破濤暗湧,七王叔身上的奇怪香味,有七顆紅痣的神秘女子,竹坊清晨的紅衣刺殺,這看似獨立,卻正是一場緊密聯結的陰謀,在我進入竹坊或是更早就已經展開。
“這場遊戲,我們比得就是誰的棋子多,誰下棋的速度快。”在養心殿,我如是對師父說。
夜,一如既往地寧靜。未陽殿中的琉璃亭中,一張矮桌,一把鳳琴。亭子邊掛上了綠色的圍簾,隨風蕩起一道道美麗的弧線,我席地坐在矮桌旁,靜女端來一杯茶,遞到我手上:“這是新進貢的茶葉,叫韋泥熾晴,您嚐嚐。”她抬起頭看著這滿庭的綠色,驚呆了雙目。我一抿茶水,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心裏頓時一驚,但並未表現出來,我看著靜女驚訝的模樣,別有深意的說:“這是為你做的。”靜女,不管你做過什麼,我都不會怪你,可如今,我該如何拉住你的手?
靜女卻笑開了顏,她含淚道:“王,謝謝您!”
“靜女,彈一首曲子給我聽,可好?”
“王想聽什麼?”
“隨便彈吧,你彈得,都好聽。”
一曲琴音,如瀑布流瀉開來,衝散薄雲,驅散濃霧。我靜坐在桌旁,目光停在琴上,耳朵傾聽著亭外的嘈雜,手握緊了膝旁的無情劍。
一個低音泄露了屋外的秘密,也驚蟄了屋外的來者,一支勁箭飛過來,我飛身揮向一邊,它便插入一旁的柱子上。我轉身躍向亭外,綠色的圍簾飄起,蕩起了一地梅花。
亭外,七王叔傲騎在馬背,一身戎裝,他身後是數百持劍士兵,四周也不滿了箭士。小戎被一劍士脅迫住,他哭喪著向我說道:“王,七王爺帶兵圍住了未陽殿,還,還軟禁了皇太後,奴才——”話還沒完,便被劍士劃破了喉嚨。
“七王叔這是為何?入宮覲見也不用如此大的陣勢。”我忍住心裏的衝動,沉聲道。
七王爺冷笑道:“王這是在裝糊塗,大將雲舜被你抄家問斬,廷燎被你逼下湮魂崖,如今你身邊已無親信,我看你還是識時務退位讓賢吧!”
“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我拿起手裏的無情劍,指向他。靜女走了出來,她走向我,看向七王爺,語氣清沉:“義父。”
“靜女,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還不過來!”七王爺厲聲道。
我看向靜女,眼裏由波瀾未驚慢慢的轉為驚異:“靜女!”
靜女也知道了,她冷靜下來,淺笑道:“王,對不起,我,”
“把她給我拉過來!”七王叔命令道,他身旁的親信便拽著靜女。
“王,”靜女抓著我的手,淚眼朦朧,“請您相信我!”我卻隻能搖頭,對不起,靜女,現在,我不得不放開你的手,即使我相信你說的話,因為現在,我隻有放了你,你才是安全的。
拉扯間,一支長箭鑽了空隙,直直的刺入靜女的腹部,她肩旁的衣隨著下垂的身子撕扯開來,一朵妖嬈的紅荷便綻放在肩頭。七王爺也嚇了一跳,張望著尋著四周,士兵忙將他圍著。
“靜女,”我連忙接住靜女下垂的身子,看向她的肩頭,第一次看到紅色的紅鸞花,原來,真的很美,可心裏卻如鉛般沉重,怎麼會,我不是不相信她了嗎,為什麼還不放了她,我按住她湧血的腹,抱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