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乃茵坐上教育局唯一的一輛馬拉皮包車前往疏勒女校。初夏早晨的清風從遠處飄忽吹來,搖動遠近胡楊樹的枝葉。大漠胡楊以獨一無二的情態,占據了她心房的一角,永遠紮下根來。
伍乃茵1931年參加進步組織,1936年加入中國共產黨,第二批由延安來新疆,黨組織因其是李雲揚家屬,派她來喀什工作。喀什分回、漢兩城,回城就在今天的喀什市,維吾爾族是主要居民,漢城在今疏勒縣城,則是以漢人為主的小城鎮。疏勒女校的校長是王定國,教員有六位,還有兩位兼職教員。那年秋後,王定國校長和王慧賢、李如榕老師調離學校,幾位新添的教員也相繼離開,到迪化女中求學去了。這時連伍乃茵在內,全校就隻剩下五個教員了。當時女校學生名義上有近100個人,分為六個班,但學生不是天天來上學,其中已婚的所占比例不少,這些同學家務重,常以“拾掇屋子”或“趕巴紮”為由而請假。女校還附設一所民校,校長原由王慧賢老師擔任,王老師走後伍接任校長。
當時疏勒的男、女兩所小學還特殊擔負著校外的抗日宣傳和募集捐款等社會活動。由於在迪化的反帝總會有黃火青、於村、段進啟、白大方等共產黨員為領導並做具體工作,以後又有趙丹、王為一、葉露茜等人參加領導工作,對各地區、縣、市的抗日宣傳工作以及宣傳“六大政策”起了積極的推動作用。在疏勒,還成立了抗日後援會,進行抗日救亡活動。伍乃茵來校之前,全校師生在王慧賢、鄂光祖、崔正奎等老師帶動下,把校外的宣傳工作搞得很活躍,上演抗日話劇,搞抗日募捐,長養著人們心靈深處的愛國感情。伍乃茵第一天進入校門,就見到師生們正在排練周末演出的節目。
由於教員奇缺,學校雖未為伍乃茵開歡迎會,但從老師和同學們的喜悅目光、親切態度中可以看出,大家對她是寄予希望和歡迎的。有的人有時又以懷疑的眼光觀察她這個“從口裏來”的陌生人。她在同事和群眾中嚴密地隱蔽著自己是中共黨員的政治身份,因為盛世才害怕他們接近群眾,更怕共產黨員以公開麵目在群眾中出現。但如花崗岩的誘人光澤給人以堅強的感覺一樣,也有人猜到她是“八路軍”了。她從沒有以過去一點得意的閱曆,如曾經留學日本,在延安“抗大”當過女生隊的政治指導員等,來炫耀自己或者盛氣淩人,而是虛心誠意地團結全校教職員工和家長。那時她的思想是那麼單純,又有一個沸沸揚揚的生命熱源,一心一意隻顧把學校辦好,無論對待所教的任何課程,或擔任何種高低職務,都從不計較。校長分配她教什麼便教什麼,課外工作能做的多做,不會做的也想辦法克服困難去做。她從不小看日常的每一件瑣事,瑣事構成學校生活中最細致、最親切的一環;她從不忽略眼前的每一個細節,正如樹枝上的一個小芽,明天就是一片翠綠。
王定國校長和王慧賢老師離校後,教育局沙局長曾有任命她接任校長的意思,各方麵的輿論也很讚成。但她和愛人李雲揚考慮到她剛來新疆,對風土人情不熟悉,搞學校工作也才開始,便向上級建議由別人來擔任,她則盡力協助。後來任命王化民為校長,可是王因品德不正被撤銷了校長職務,讓她當校長的呼聲更高了。她鑒於工作需要,義不容辭,便當了校長,但教學工作仍照常進行。
實際生活是最好的老師,它有效地教會人們各種各樣的方法。她想辦法提高教學質量,在校務會議上把討論教學問題列為製度;她以身作則,努力學習政府政策和馬列主義,又訂出學習製度,以推動同事們學習;她提出整頓學校紀律,規定同學不能隨便請假;她愛心滋潤、真心昭然,起早貪黑認真批改同學的作業,在日記本上發現誰有問題,就找誰談心;她常常深入家訪,有時同學為參加演出占去了一些休息和做家務的時間,她便向家長耐心解釋,爭取家長協助學校做教育同學的工作;她有時也與同學們一起去遊園,以增加師生感情。小同學黃冬梅陪伴她同床住宿,她耐心指導黃冬梅寫作文,給她講解革命道理。
女校擔負的演出任務相當繁重,形勢逼人。那時在喀什找不到劇本,又缺少演員,怎麼辦呢?伍乃茵隻有大膽創作,積極培養歌詠、舞蹈、戲劇的演出人才以應急需。本來她對戲劇、舞蹈、連環畫這幾門藝術可以說是外行,但她憑過去上學時學過的幾個基本動作加以創造就編成節目教同學們演出。她憑記憶將在延安看過的歌劇《農村三部曲》加工編寫出來。她第一次上台擔任主角,其他角色也安排得當,還請李雲揚副局長在後台拉小提琴給他們伴奏。那次演出的節目,是為歡迎以“反帝會”秘書長王寶乾為團長的南疆視察團而準備的。女校在這次演出比賽中,想不到竟得了頭名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