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冷其實說的話有大半都是猜測,但他就是有這麼個本領,就算是胡鄒的話,說出來也讓人信服無比。
我掃了眼船客,無論男女老少,每一個人都陷入了一種名為狂熱的心情中,興奮激動地大聲叫好。
我看著夏冷走出了座位,原以為他要離開,哪知他卻是朝我伸出了手,我愣了愣。
夏冷看著我:“你跟我一同去,我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待在這裏,而且人多力量大,我們可以在數量上壓倒海盜。”
我猶豫了一會兒,剛要把手伸過去,坐在位子上的夜皇率先一步把手伸進了夏冷的手掌中,就著他的手下了座位。
夜皇朝向我,直接拽起了我的衣袖,我趁勢被他拉了起來,我們兩人無視了夏冷,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經過時,我不好意思地對夏冷笑了笑,夏冷本來有些黯淡的眸子立刻閃亮了起來,追了上來伸手攬住了我的腰,任我怎麼扯都扯不下,真是個沒臉沒皮的……
我們所有船客都去到了甲板上,一位身材健碩皮膚黝黑的頭兒看向我們,眉頭一皺,虎步生風地走來:“你們怎麼走到船上來了?”
夏冷讓我們先去找武器,然後跟這位頭兒交涉了起來,也不知他說了些什麼,等我們各自找到了家夥回去,頭兒看向我們相當的和顏悅色。
之前我們看到的那位掌櫃還圍著夏冷轉個不停,走進去一聽,全是阿諛奉承的話。
夏冷看見我,直接將我給拽了過來,我拿的是一把匕首,他幫我調整了下握匕首的姿勢,還跑去幫其他人調整了下。
等兩艘海盜船相遇時,那艘船上的海盜隻有三三兩兩的跑了出來,而夏冷已經帶領著我們發出一聲大喝,就算輸人也不能輸陣!
這一聲大喝聲響很大,本來還無精打采的海盜們立刻身子站直了起來,同是拿著刀槍對著我們,他們的船上陸陸續續走出了十幾個海盜,稀稀拉拉的不成片。
夏冷猜的很對,船上的海盜的確很少,少的可憐。
兩艘船越來越靠近,然後是互相擦肩而過,再然後是……
海盜船竟然沒有拋錨放梯子劫船!
許多人站在船艙上,看著身後的海盜船越行越遠,直到在視線裏縮成一個小點,最後再也看不見的時候,還在那愣愣的回不過神來。
等夏冷清朗的聲音說起海盜船被我們給嚇跑了,所有人才回過神來,紛紛歡呼!
我受到人們開心的情緒所感染,嘴角也忍不住掛上了一抹笑意。
夏冷不知何時抱緊了我,垂下了額頭緊緊地與我額頭相貼在了一起,我心砰砰直跳,不知該如何是好。
想要推開他,卻發現自己推不開,但說用手去錘吧,別人也就這麼抱著我沒有任何動作,錘貌似有些過火了,我們倆就維持著這種曖昧的氛圍。
夜皇似是有些看不下去我們這膩歪的樣子,硬是從我身邊擠出了一條縫隙,鑽進了我的身子裏,我和夏冷之間夾著一個夜皇。
氣氛頓時被破壞的一幹二淨,夏冷鬆開了手,俯身捏了捏夜皇的臉頰,極其自然地將他抱了起來,牽著我的手進入了船內。
我低垂著頭,心還在那蹦跳個不停,真是魔怔了……
接下來的行程沒有出現任何問題,我們順利地來到了南蠻的邊疆。
南蠻的天氣一如既往的熱,頂著炎炎烈日,我來到了北鎮的山腳下。
當時離開,北鎮是一片荒土廢墟,現在僅僅隻是來到了山腳下,就已人山人海。
我最後問夏冷:“你確定要一直跟著我嗎?我不會做你的娘子,我心中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夏冷給我的回應是直接抱住了我,這幾日相處下來,我感覺他也摸清了我的一些習慣,我對於他那可憐巴巴地看著我的眼神抵抗不了。
現在,他也是瞪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我,“我從來沒有去過南蠻,人生地不熟的,能依靠也就隻有你了。”
他伸手勾了勾我的袖子,小媳婦兒狀兒地拉了拉:“就算當不成夫君,你把我當成一個仆人也好啊……我們的孩兒還小——啊!”
低頭一看,夜皇麵無表情地將兩隻腳都踩到了夏冷的一隻腳背上,頂著我們兩個人的視線,他還伸出腳在原地跺了跺。
夏冷悶哼了一聲,夜皇才從他的腳背上跳了下來。
我低低地笑出了聲,沒有繼續往上走,而是來到了山腳最安靜的一處商鋪,這個商鋪上寫了一個大大的“李”字。
其他店鋪來來往往都出入了許多人,相比起來這“李”字店鋪則顯得有些冷清,但看到路過的行人時不時瞥向店鋪,眼裏閃過一抹敬畏時,又讓人覺得這家店鋪不簡單。
我直接踏入了李氏商行,這個商行一踏進去,瞬間讓我有種秋天到了的感覺,外麵一片炎熱,內裏一片清涼。
我掃了眼放在牆角的冰塊,目不斜視地走向了掌櫃坐著的地方。
商鋪很冷清,隻有一個掌櫃坐鎮,掌櫃後麵是一個用黃花梨打造的木櫃,走前去還能聞到陣陣幽香。
在那木櫃上放著的是一件件看上去價值名貴的瓷器和收藏品,是的,這是一家古董鋪,裏麵賣著的是價值千金的古董,有瓷器有字畫還有別的稀奇古怪的東西。
都說亂世收黃金,盛事收古董,現在南蠻才剛結束戰亂,還處在一個相對亂的階段,李氏這一家古董行能做起來,背後一定大有來頭。
掌櫃坐在一個躺椅上,手執一柄竹扇,扇著風悠悠道:“你是要換還是要當。”
我微微一笑,站定在掌櫃麵前,“不換也不當,雙兒今日前來,是想向掌櫃打聽一個人。”
掌櫃眉頭一挑,麵不改色道:“在我這裏打聽人價格可是很貴的,先將自己的姓名和來曆報上名來。”
我朝掌櫃福了福身:“雙兒沒有姓氏,單名就一個雙字,以前曾經是北鎮冰閣的雙掌櫃,今日前來,是想要打聽一下李家公子的消息。”
掌櫃臉色微沉,收起了臉上的悠閑之色,“可有信物?”
我神情一頓,從袖口處掏出了一封破碎的書信。
這封信被夏侯冽撕碎過,後來又被我用水膠重新一張一張地粘了回去。
掌櫃看見這封支離破碎的書信,先是臉皮輕輕一顫,看向我的眼神裏閃過一抹狐疑,隨後打開信封細細看了看。
僅僅隻是幾秒,他就肯定道:“這的確是大少爺的親筆書信無疑。”
“你粘的不對,上麵的路線圖弄混亂了,我給你重新拿一封路線圖,你要多少件衣服?”
衣服?這是什麼東西?
我在心底沉吟著,沒敢多問,就怕自己一不小心觸怒到了某種禁忌。
畢竟中央王朝是一個神秘無比的地方,這封書信上的路線圖若是流傳出去,不管是真是假都會掀起一份腥風血雨。
李寧晉給我的,就是去往中央王朝的路線圖!
我低垂著頭回道:“三套,我還有兩個奴仆。”
掌櫃沒有多說,將書信給拿走進入了鋪子裏,不一會兒,他就給我拿來了三套黑漆漆的衣服來,用布包裹著。
我心裏一直保持著警惕,眼角的餘光瞄著掌櫃的動作,那張路線圖是從他桌子裏的一個格子中拿出來的。
他動作有些隨意,直接將路線圖給放在了布包裏,折也不折一下。
接過布包,我彎著腰躬身向他道了一聲謝,然後轉身離開了李氏商行。
一出去,就看見夜皇和李寧晉站在李氏商行的門口,他們身旁都圍著幾個人,那幾個人看樣子凶神惡煞,一片凶光地看著他們倆。
我一出去,那幾個人看了我一眼,倒是紛紛走掉了。
我走向他們,低聲詢問:“你們沒事吧?”
夏冷搖了搖頭,頭上戴著的青色綸巾也跟著晃蕩了起來,悠悠道:“沒事,光天化日之下,那麼多雙眼睛看著,他們不會做出當眾毆打我的事情。”
“唉,南蠻就是好啊,我看著他們一個個可親切了,之前走路遇見了幾位姑娘,都朝著我揮手的帕子呢,你看,多熱情的國家啊。”
我前進的腳步一頓,轉過身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她們朝你揮帕子了?那你有沒有回應啊?”
夏冷歎了口氣,“我對她們笑了啊,也不知道是不是觸犯了這裏什麼忌諱,我一對她們笑,她們就臉色一變,一句話也不說,拚命地朝我扔帕子!”
“還好那帕子是輕的,一來扔的準頭不行,扔不到我麵前;二來就算扔到了身上了也不會疼,帕子扔過來就像在下一場帕子雨,嚇得我趕緊跑走了。”
沒想我隻是去了一趟李氏商行,夏冷就遇到了這麼有趣的事,我上下打量了夏冷幾眼,夏冷的確有讓南蠻姑娘喜歡的外在條件。
他身材高挑不輸於南蠻男人,更重要的是,模樣斯文皮膚白淨,一下就將皮膚黝黑的南蠻男人給區分了開來。
要是我是南蠻的女子,想來也是會被這與眾不同的男子給吸引。
我轉過身子,慢條斯理道:“躲什麼躲啊,下次有帕子扔到你身上你就伸手去接唄,接的越多越好,姬妾成群還能享齊人之福呢。”
不一會兒,夏冷驚疑的聲音從耳邊傳來:“為什麼接了帕子就能姬妾成群了?”
夜皇快步往前走了幾步,跟在了我身後,沒有看向夏冷,嘴裏冷冷地吐了兩個字:“蠢貨。”
我牽著夜皇的手,走去了驛站,好一會兒,夏冷才跑過來追上我們,一個勁兒地嚷嚷著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路吵吵鬧鬧,我們隻是用了半天的時間,就來到了南蠻另一處邊緣地方,被當地人稱為塔克沙漠。
塔克沙漠被南蠻人又稱之為死亡沙漠,由此可見塔克沙漠的恐怖。
送走了車夫,我帶著夏冷夜皇往前走了幾十步,視線裏再也沒有出現一個人影時,我才將從懷裏掏出了兩份地圖。
一份,是李氏商行的掌櫃給我的,一份,是我自己拚湊起來的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