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兩份地圖,我神情嚴肅了起來:“這兩份地圖,一份是真的,一份是假的,你們過來看看,要選哪一份。”
掌櫃當時的神情動作一直讓我很懷疑,好歹是去向中央王朝的地圖,他當時給我的未免太過隨意了。
隻是我也猜不準這個掌櫃是不是從中央王朝過來的,如果是從那地方過來的人,對於中央王朝的一切估計見怪不怪了。
對於他們來說,這隻是一份地圖,僅此而已。
兩張地圖在夜皇和夏冷手中輪番看了看,夜皇沒有多說,看完之後就伸手指向了書信上畫著的地圖。
他這幅姿態,讓我不由懷疑夜皇可能也是中央王朝的人。
夜皇很小,但他的血能夠解毒,一眼就能看出我中毒了,如此神奇的本領,縱觀我認識的國家中,隻有神秘莫測的中央王朝能夠培養出來。
我將目光看向了夏冷,比起夜皇,夏冷的反應則要正常多了。
他細細端詳著兩份地圖,時不時問我這兩幅地圖的來曆,夏冷最後選擇了掌櫃給的那份地圖。
理由很簡單,他道:“我看那家商行挺特別的,聽你說裏麵竟然是賣古董的,這就奇怪了,越國比南蠻還要更加太平盛世,但很少人玩的起古董。”
“南蠻比越國要亂,也要小,各種條件都比不上越國。當然,南蠻的戰亂結束了,有人開古董店也不出奇,隻是這古董店竟然是開在一個窮鄉僻野的山腳下,這就很特別了。”
夏冷推測了一番:“開這家古董店的人在南蠻裏背景絕對不一般,想來也非富即貴,所以我覺得他們不會騙你,不,應該說是——”
夏冷話語一頓:“他們不屑騙你才對。”
我有些明白夏冷的意思。
欺騙和競爭隻有同是對手才會產生,如果你是一個偉岸的人類,有必要去欺騙地上的一隻螻蟻嗎?
因為兩者層次相差太多,別人還不屑對一個螻蟻說謊。
想到這裏,我心微微有些不舒服,但這抹異樣很快就被我給壓了下去。
我接過夏冷遞過來的地圖,兩張互相對比著,剛開始的出發路線都一樣,就是在中途的時候產生了一些變化,一個往右走,一個往左走。
我抿了抿唇,抬頭看了看夜皇和夏冷,他們倆也正直勾勾地盯著我,有一瞬間我忽然感覺他們的眼睛重合在了一起,變成了一個人的眼睛。
我心重重一跳,仔仔細細地看過去時,之前劃過的那抹異樣感覺又消失了。
蹙眉間,夏冷的聲音傳來:“反正地圖前麵不是有一段路都是相同的嗎,我們先走過去看看,去到了那裏在來做決定。”
我眼睛一亮,這個主意好,跑去沙漠邊緣處買了好幾壺水,一些幹糧和一隻駱駝,我們就此上路了。
中午時分,我在整片沙漠中唯一能看見的一顆仙人掌旁坐了下來,掏出了懷中的幹糧啃了啃,就著水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
夏冷和夜皇去向了別的地方,我的視線完全看不見他們在哪裏。
可能是男人天生的認路感比女人的要好吧,一走進沙漠,我連東南西北都認不清了。
手上牽著的駱駝發出了幾絲叫聲,看樣子似是餓了,我站起身伸手拍了拍它的腦袋,等將手中的幹糧小口小口地吃完後,才從駱駝背著的行囊中拿出了一捆幹草給它喂食。
駱駝細細咀嚼著幹草,等它吃完,夏冷和夜皇也從別處地方趕了回來。
他們指向了一個地方,三人外加一頭駱駝,再一次踏上了旅程。
我親眼看見太陽在我麵前落下,火紅的耀日將天邊全都染成一片紅豔,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燒著雲朵。
沙漠溫差極大,太陽一落,冰冷的溫度覆蓋了之前的炎熱。
風夾雜著砂礫刮到皮膚上,就像是一把把刀子刺過來,寒意無孔不入地鑽進我的骨頭裏,癢得我全身火熱了起來。
我好想伸手去撓,卻不得不抑製自己的動作,這樣對抗下來,我反倒出了一身熱汗。
夏冷搭起了一頂帳篷,我趕緊鑽了進去,不一會兒,夜皇和他也鑽了進來。
夏冷長手一伸,就將我和夜皇給抱在懷裏。
天氣冷的厲害,我已經顧不了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了,隻想要往熱的懷裏鑽,夜皇也不知是不是如此,對於夏冷的懷抱並不排斥。
我取暖的時候,忽然想到了駱駝,便問他們:“外麵的駱駝會不會有事?”
駱駝還是夏冷和夜皇要求買的,如果不是他們提起,我也根本不會想要買。
結果證明,在沙漠這種地方,一隻駱駝可以抵好幾個人。
夏冷還沒說話,夜皇就回答了我的問題:“你放心吧,它比人還要適合在沙漠裏生存,不用擔心它。”
我點了點頭,溫度冷得我神誌都有些不清楚了起來,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第二日醒來,我卻是被熱醒的,睜眼一看,夏冷和夜皇已經不在帳篷裏了。
沙漠水源緊缺,我隨意地揉了揉臉就跑出了帳篷,他們兩人將東西都收拾好了,我一出來,隻要把帳篷一收就能上路。
三天後,我們來到了兩張地圖的分岔路口。
一條往左,一條往右,我猶豫了許久,左邊和右邊都走了一段,最終選擇了往右邊去,這條方向是掌櫃所給的地圖畫出來的方向。
原因是我在那邊看到了一顆綠色的仙人掌,這是我從剛進來沙漠時看到的一株植物後,第二次看到的植物。
駱駝上背著的水一天天在減少,如果再找不到新的水源,隻需要三天,我們的水就會全都喝光。
有植物在的地方就會有水,不然植物怎麼生存下來?
抱著這個想法,我毅然踏上了右邊的沙漠。
夏冷和夜皇知道我的決定後沒有多說,默默無聞地跟在我身後。
隻是行走了兩天後,我還找不到任何一處水源,這讓我不由心急起來。
要不是路上時不時能看到一些綠色植物,我都要暴走了。
在這種地方生氣是最不值得,氣壞了自己沒有半分好處,隻有壞處。
可能是察覺我的心情很糟糕,夜皇和夏冷不停地找我聊天,希望能緩解我焦急的心情。
這讓我不由心疼起了他們,他們一天隻喝一次水,可我身體不行,必須得喝三次水才能維持體力,可以說是他們大部分都將水讓給了我喝。
我咬了咬唇,心事越積越重。
在水源徹底喝完的第三天夜裏,我開始想著自己一意孤行要去中央王朝,到底對不對……
怔愣間,夏冷忽然抬起頭來,伸手撫摸著我的腦袋,聲音幹啞粗糙:“怎麼還不睡,是覺得很冷嗎?”
他邊說邊拉著我的身子往他懷裏擠,眼眶一下變得熱了起來,我瞪大著眼睛,現在已經沒水喝了,可不能消耗身體裏僅存不多的水分。
“夏冷。”我同樣聲音幹啞地開口,“你會不會後悔,後悔跟我一起來南蠻了?”
夏冷理直氣壯道:“我是過來追媳婦的,為什麼要後悔。”
我微微有些無語,低聲嗬斥了他一句:“我不是你的媳婦,我不喜歡你。”
夏冷又說出了他的經典語錄:“我娘說了,不喜歡沒關係,隻要脫光衣服給——”
我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瞪了他一眼。
夏冷聳了聳肩,忽然眼裏閃過一抹狡黠,我心裏剛劃過一抹不好的預感,下一秒就感覺到掌心一片濕潤,我眼睛一瞪。
夏冷眼眸微彎,那雙幹淨澄澈眼睛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我,驚愣之間,我恍然地將他看成了夏侯冽……
心裏閃過一抹刺痛,每當想起夏侯冽,無論是提起他的名字還是想起他的音容相貌,我都會感到難受。
胸口悶悶的,澀澀的,一切都回不去了,在我知道全部真相的那一刻……
回過神來,夏冷的臉忽然離我很近,近得彼此的鼻息都能互相打在對方的臉上,我看著他澄澈的雙眼,隻需要輕輕地彎彎腦袋,就可以——
“砰!”的一聲,夏冷陡然被我推了開來,一時不察摔倒在了地上,連著他懷裏的夜皇也摔在了地上。
我躲閃著他們的目光,別過頭去道:“我去看看有沒有天亮。”
肯定是沒有天亮的……沙漠的天氣無比準時,天一大亮就會熱,中午是強熱,晚上則是冷如寒霜。
走出了帳篷,冷風刺骨刮來,還有些迷離不清的神誌一下子被這陣風給吹醒了。
沙漠的夜晚不是外邊的夜晚那樣一片漆黑,天穹泛起的是深邃的藍,在這天色下能夠音樂看到路上的事物。
欣賞了一會兒夜景,我剛要轉身走入帳篷時,眼角的餘光瞄到了不遠處的綠色植物,眉頭微蹙,感覺植物晃蕩的有些不對勁。
一路走來,這條道路時不時都會冒出一顆綠色植物,讓我一直相信不遠處的某個地方會有一處綠洲,隻是我尋找了好久,都找不到所謂的綠洲。
冒著冷冽寒風,我裹緊了身上穿著的布,走向了植物。
夏冷和夜皇等人從帳篷裏走了出來,高聲呼喊著我的名字,我朝著他們揮了揮手,“我在這裏!”
見夏冷和夜皇也跟著走過來,我低垂著頭,將目光放在了綠色的仙人掌上。
又是一陣大風吹來,仙人掌在我麵前晃來晃去,給人的感覺有些飄。
我猶豫了一會兒,伸手往仙人掌沒有刺的地方戳了戳,下一秒,仙人掌竟然被我戳倒在了地上!這不科學!
我感覺自己並沒有太過用力,隻是正常地戳了戳而已。
心髒砰砰直跳,腦海裏思緒一片紛亂,我伸手向倒在地上的仙人掌摸去,想要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夏冷及時走過來抓住了我的手,低聲道:“不能碰!它們會刺傷你的手指,有的刺上麵還有毒素。”
我死死地盯著這株倒在地上的仙人掌,沒有說話。
夏冷見此,將我給拉了起來,腿輕輕地一踢,仙人掌就被輕而易舉地給踢了出去。
我這時也真正看清楚了仙人掌的根部,它的根部完全失水萎縮了!
我身子一顫,有些站立不穩了起來,喃喃道:“不、不會這樣的……”
轉過身子,我踉踉蹌蹌地往另外一顆仙人掌走去,學著夏冷的樣子輕輕一踢,這顆仙人掌同樣輕飄飄地被我踢了出去,它的根部同樣是萎縮的!
我搖著頭,不相信所看到的一切,我被騙了,被這些綠色植株給騙了!
它們早就死掉了,失去水分死掉了!
之所以還會佇立在沙漠中,不過是沙子將它們穩固了起來。
這條道路沒有水源,就連仙人掌這種耐幹旱的植物都枯萎了,我們還能撐多久?
我狠狠閉上了眼睛,抬起手用力按住了眼皮,程沁,你能想到辦法的,你一定能想到辦法的,不要慌,不要哭……
夏冷和夜皇走到我身邊,夏冷輕輕擁著我,夜皇將身子靠在了我的腿邊。
夏冷輕聲道:“程沁,不用灰心,沒準我們明天就能找到綠洲了呢,天無絕人之路。”